插曲(2)

他不太懂得洗衣，不过是偶尔见过，便照着他们的样子使劲的搓。搓了一段时间后，流浪汉感觉有些累，他便提起衣服，捏了捏水，就抱着湿漉漉的棉衣像一只年老的蜗牛一般慢慢的往回挪着。
待他回河边，夕阳已落了大半。流浪汉展开棉衣，将湿棉衣铺在石栏上，忽而一阵秋风吹过，入秋的风还有些凉。流浪汉感觉湿湿的手臂有些冷，不禁抱住自己打了个冷颤。
吃过晚饭散步的人们，不经意的瞥到流浪汉盖在栏杆上的湿衣。随口夸了一句：“这个倒是还能干……”
确实也是随口一夸，可能出于无聊，也可能出于自以为的同情，但出于真心绝对是很少的。
流浪汉每天都呆在河边，不在往任何地方去，春夏秋冬，晴天暴雨，他都守在河边。下雨了，他就躲在河边的公共厕所里，晴天了他就在河边散散步。流浪汉好像很喜欢散步，因为他的心里装着一个小小的欢喜——遇见她。
春夏秋冬，晴天暴雨，流浪汉都能看到那个女生。春天的衬衫，夏天的T恤，秋天的毛衣，冬天的羽绒。那个女生就像个小天使一样，每天都带着淡淡的清香从流浪汉身边擦身而过。流浪汉每次都只是小心翼翼的偷看一眼，只有在那时他才能卑微而又欣喜的感觉自己还留在这个世界上。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溜着……明明打算马上离开的流浪汉，却在这个小镇呆了三年。三年，这在以前的流浪汉中是从未有过的。三年时间太长，长得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意料之中却依然期待出现的女生。流浪汉已经习惯了这的一切，他便以为这就是他的余生了。
可世事是不尽人意的……
这是个如当初初见女生的秋天，同样的地方，同样的阳光，同样的时间，不同的是流浪汉发现女生再也没从河边经过了，流浪汉不知道，高中的学制是三年，而现在已刚好三年了……
流浪汉却依旧傻傻的守在河边。
又是个平凡安静的下午，行人散着步，野狗嗅着垃圾箱，连风都无声无息的溜过……
流浪汉靠着河栏打着吨……
一道划破天空的刹车声惊扰了这座小镇。所有人都停下自己正在做的事，睁着茫然的眼睛本能的朝着事发地围过去。流浪汉被惊醒了，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跟在人群后面。流浪汉有一种沉重的感觉，每走一步，那种沉重的感觉就会在心上增加一倍。事发地已围满了人。流浪汉不安的走过去，这些人见了流浪汉都不约而同往一旁挪挪。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笨重的大货车，瘫在一旁的自行车，还有……
还有平静躺在地上的女生，鲜血像打翻的颜料染了女生一身。
女生并无痛苦的表情，倒是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淡绿色的长裙沾了大半血。苍白的手上紧紧的捏着一个小本子。
流浪汉呆住了，突然上涌的血液让他快站不住了，每移动一步对于他来说都用尽了全身力气。流浪汉用了很久时间，才恍恍惚惚的移到了女生身旁。围观的人群不明所以的看着流浪汉。流浪汉却是什么都不顾的突然跪在了女生身边，他艰难的伸出自己发着抖的手轻轻的用食指指尖触碰到女生早已没有生命力的食指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