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七十四)
顺着不知何时延伸出的小道看去,坐落在灿黄稻谷之间的木屋与紧靠小溪自由旋转的水风车相互衬应。
背对着林清雅端坐着黑发白裙的女人,手中的画笔正点缀着画纸上最后的几笔,画纸上竟与林清雅的所见一模一样,就连她和作画之人也尽于画中。
恐惧即刻涌上心头,双腿已然哆嗦但依旧还能向后倒退。画者似乎察觉到了林清雅的异样,轻放画笔慢慢从小凳上站起。
黑色长发随着白色裙摆的旋转而落在右肩,温润如玉的面容,柔情似水的双眸,宛如画中走出来的神仙人物。
只是,在看清她的面容之后,林清雅哆嗦的双腿终于如被蛀空的顶梁柱一般,使其不堪重负而瘫倒在地,眼前那个不就是自己吗?林清雅瘫坐着却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坐在地上呢?林清雅!难道看见自己就这么害怕吗?”黑色长发被风拂过,飘荡的又落在两侧。
“自己?”林清雅瞠大着眼睛,她始终无法相信所看见的样子,“难道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她很想逃避,尽管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尽管自己咬牙忍受着掐腿带来的疼痛。
“也对,你应该害怕你自己。”纤长的细指穿过乌黑柔顺的长发,将其绕在指尖,“你对那个满是虚伪的林东海做的事,你怎么可以忘了呢?”
风再起时,垂荡在林清雅身后发丝顺势飞舞,数抹银白勾勒住她的视线,殊不知自己如今发丝花白,眼神凌冽有如利剑却是直逼黑发林清雅。
“你说什么!我做了什么事?我父亲都离世了!你为什么还要诋毁他!”
“诋毁?也是,既然是你杀了他,我就不应该再做什么非议了。”
“我没有杀我父亲!我没有!你为什么要胡说!”
“没有?你看看你手上是什么?”
林清雅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只有无边的恐惧,那些滴血的石块攒在洁白的手中,鲜红慢慢透过指缝渗了出来。
地上被乱石击出千疮百孔的林东海突然伸手抓住林清雅的脚踝:“为什么!女儿!你为什么要杀我!”
“啊——我没有!我没有!啊——”林清雅语气十分急促,喘息声愈发凝重,但令人发毛的凌冽眼神却一直没有改变过。
她已经没有后路可以倒退了,杂乱的树木抵住着她哆嗦畏缩的身躯,或许再吓一次,连最后的防线也会塌陷。
黑发林清雅漫步向这边走来,每走一步,林清雅便闪出一段与林东海的记忆,原本惊恐的神情也慢慢稳定下来。
“你别这么害怕,当初你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窝囊的啊!”林东海的声音在黑发林清雅落定于面前时响起,林清雅安定的神情在看到那张血淋淋的面容时再一次奔溃。
虽已奔溃可神情却异常冷静,原本凌冽的眼神变得异常瘆人,周身带起的魂劲将散乱披在肩头的白发吹起,周遭的树木在魂力的撕扯下断裂,浮在空中,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