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一）起初

这是漠北的最后一场雨，下了快三天了，湿漉漉的冷，泥土和沙子的腥气已经开始让人烦躁。但这还不是最难过的时候，人们都知道，这场雨之后，北风再刮来的就是锋利的雪片了，漠北的冬天寒冷而漫长。
傍晚，芜城，福英客栈，下雨天店里客人少，小二哥正在店里忙活，准备关门。
这当儿，一个壮硕的男人突然跨步进来，他头上戴着斗笠，看起来挺旧的，一进屋就摘了下来，雨滴从斗笠滑倒衣服上，又从他的黑粗布衣服滑下去，落了满地。
小二哥赶忙放下拖布走了过去，道：“客官，您请坐，打尖儿还是住店？”
“给我来壶酒。”那个男人讲话的声音又粗又哑又低沉，听着都有点费劲。
“好嘞！我们这有好几种酒，您要哪种？”小二哥指着墙上挂的木牌子说。
但他并没有抬头看，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三个铜钱，“这些，够哪种？”
小二哥道：“这个……只够我们这最后的那种了。”
“没关系，上吧。”
小二哥收下钱，塞进了自己怀里。
又传来了一阵咳嗽。他咳嗽声音很大，连同胸腔的共振，像是伤寒，又像是肺病。“小二，这酒叫什么？”
“火烧喉咙。”小二哥编了一个名字。
“确实辣。”那个男人喝光了酒，又留下了几个铜钱，住下了。
稍晚些，小二哥经过二楼时，又听见咳嗽声，他心想：“他好像只喝了酒没吃东西，也是可怜人啊。”不过，随后他又窃喜，今天老板娘不在，明早客人就走了，这几个钱，该是他的了。
于是小二哥向厨房要了一碗粥和一个馒头，给送了去。
也许是酒够辣，发了些汗，第二天，男人的病就好了，早上刚下楼，就看见，小二哥正跪在地上磕头，旁边站着个晃眼的——穿着绸缎面的衣服，边缘翻着白色的狐狸毛，看上去有十八九岁的一位小公子，此时他正吹着自己的手腕，看得出来红了一片。
小二哥跪地求饶，可那公子哥的仆人却一脚一脚地踢他，男人走上前，一脚踢飞了仆从，这一脚的威力可不小，见仆从半天都没起来，那小公子走上前去，他睨了男人一眼，道：“多管闲事？”
“欺人太甚。”男人拽起地上的小二哥，“这没你事了。”小二哥连滚带爬地跑了。
那小公子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他说。
男人像是不喜欢这句话，一掌就要劈上去，谁知，那小公子并不像表面那么柔弱，他右脚一蹬，往后一翻，轻轻地落在了桌子上，男人也不服，上去要拽他的腿，他又往前一翻，稳稳地落到了男人的身后，说时迟那时快，两指点在了男人背后，男人一动不动了。
“哈哈哈哈……跟我斗。”他高兴地拿起了没喝完的酒，干了。
这时，男人突然回过头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按在了柱子上。
那小公子挣扎着掰他的手，可他的力气太大，一动不动，挣扎之中，门外来了一群人，将客栈围住了。
芜城，单府。
“你会内功？”那个小公子换了一身衣服，依然是富丽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