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夜食
客栈挂着的灯笼晃动着,风雪吹开了厚重的大门,透过门缝钻进了小六子的裤腿里,昏昏欲睡的他打了个激灵,嘟嘟囔囔起身走到门口,恼怒地正要将门重新栓上,忽然从门缝中探出一只手,“店家,住店!再上碟牛肉,温壶酒!”小六子细看那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血污,想到最近这世道和掌柜的交代,“对不住客官,我们今个儿住满了。”“风雪交加,可否行个方便?”声音的主人透着无奈,从门缝里塞进了一小沓银票,小六子瞄了一眼,伸手接过贴身放妥后才把门打开,悄声嘱咐着门外来客,“客官里边儿请,就您一位吧?您可别声张,掌柜的今个儿不让住店,早早地就把人清了…”“小六子,和谁说话呢?怎的还不熄灯,燃着灯油不要钱吗?”拦着后厨的破毡布被掀开,露出一张横肉丛生的脸,“掌…掌柜的…”小六子向后退了一步,但还是被冲出来的掌柜提了起来,“不是叮嘱你守夜不让人住店吗?
怎的还有人?”“掌柜的,风雪这么大,我也是可怜他…”“可怜?我看你是财迷心窍,要是误了爷的好事,爷要你好看!还有你,哪来的打哪回去!今日不住店!”“掌柜的,只是借宿一晚,何必这么大火气?”那人从暗处走出,脱下蓑衣抖了抖,雪簌簌的往下掉,洇湿了地面,“明日等风雪小一些了,我自然会离开!”说罢男子露出了帽檐下的脸,一个狰狞的刀疤横亘在他的嘴边,掌柜一惊,膝盖条件反射般顺势便要跪下,“是…是你?柳…”“掌柜莫的不是认错了人,在下姓陆名擎。”虚扶了掌柜的一把,他摸了摸嘴角,“这个,不用理会。”
陆擎摘下帽子,随手搁在一旁的方桌上,顺势往长凳上一坐,“边关大溃,鞑子流窜,民不聊生,看来掌柜的那位故人和我受到了一样的迫害。”掌柜的轻微点了点头:“不过实在是太像了,除了这道疤,眉目也有几分相似,可惜他已经死在了战场上,没想到如此有缘,鄙人张飞虎,多有得罪,不知阁下…”话音未落,帐桌旁的**袋动了动,“刚去山里打了些野物,小六子赶紧拖这东西进去,顺便料理了给客官尝尝鲜。”“这倒不必,温壶酒暖暖身子,再来碟牛肉即可。”小六子愣了愣神,张飞虎不禁大叫道:“还不快去,愣着做甚?没听见客官的话吗?”小六子双手拖着麻布袋费力的走着,张飞虎一看急了,“真是个废物,还是我自个儿来吧!”张飞虎一手拖着麻袋,一手招呼着小六子进后厨,陆擎看着桌上燃着的灯芯,眯了眯眼睛,灯芯偶然炸起的火花仿佛又把他带回了那个杀声一片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