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同人】此心安处是吾乡，遇见你，余生动荡也是安稳(2)

皎皎月光下，那人长身玉立，风华无双，哪吒霎时便看呆住了。
那夜之后，夔山匪首伏诛，盘龙山庄少庄主行侠济世的美名再度远播乡里。再说这敖庄主，原单名一个丙字，祖上三代单传，自幼长在盘龙山庄内，家规甚严，很少有机会见识墙那头的大千世界。自父亲病逝后，他便肩挑起盘龙庄主的重任，家大业大繁琐事务又多，敖丙空有游历四海之心却奈何分身乏术，但从始至终，他对江湖上的豪侠义士一直都向往久矣。此番与哪吒不打不相识，敖丙索性盛情邀他至府上小住，他当真是想听一听江南海北都有哪些奇人轶事。哪吒对这个少年庄主也颇有好感，是而敖丙甫一邀请，他便欣然应允。说来也奇怪，他打小就不服气任何人，除却感念父母师尊生养教导之恩，时常有几分恭谨外，对待旁人无不是横眉冷对爱理不理。可偏偏见到这个敖丙的第一眼，哪吒常年淤塞不开窍的木石心肠竟如遇点拨，除了有少部分色令智昏的原因在其中，他对他，从相识之初便生出了伴君偕老的宿命之惑。
哪吒在盘龙山庄一待即是数月。无事时，他常常与敖丙泛舟湖上，山庄内有一片很大的莲花湖，时逢仲夏，莲子颗颗结得饱满。哪吒只消用火尖枪轻轻一挑，便连根带茎将一支硕大的莲蓬扥出水面。几个月下来，田田莲叶被他一杆长枪搅得七零八落，府上看管莲池的老管家心疼得捶胸顿足，敖丙却丝毫不以为忤，反倒在一旁替他剥莲子剥得十分兴起。哪吒向来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可偏巧怪了，在敖丙身边，哪怕只是瞧着他捧卷默念大半晌，哪吒都觉得心悦神怡，若再得他把一盏消暑的莲子清心茶端到手里，当真是饮之教人岁不知往。除了游湖饮茶外，偶然间倘或哪吒来了兴致，便会缠着敖丙与自己对弈。说起来，哪吒从小也没正经八百地学过下棋，跟着师傅那个半吊子棋手手谈的招式没学会多少，耍赖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敖丙曾嗔他动辄悔棋是十足的赖皮，每当这时，哪吒总会伸一个长长的懒腰，嬉皮笑脸道：
“我本就是市井泼棍，你又能奈我何？”又则山庄附近若有奸佞作祟，他二人便一人一骑并肩前去诛尽宵小，完事了再拐到镇子上的酒庄，大醉一夜后乘兴而归。
转眼间季夏已过，池中莲花谢了大半，秋风渐起，鸿雁亦生了离意。平心而论，神仙日子过久了，哪吒是真真不愿离去，在盘龙山庄的这些天，他第一次因为一人彻底温柔了心性。要知道在遇见敖丙之前，他的心思时常是浮动不安的，没有缘由，不过仗着天教分付与疏狂，管他王侯将相高门贵士，小爷瞧不上便是瞧不上，死都赏顾青眼半分，你若容不得我，那我自另寻他处就是了，身似浮萍又如何？小爷生来就是动荡的命格。想到这里，尽管再不舍，哪吒还是决定离开，父亲送别自己前曾叮嘱他莫要负了初心，他以为天高地阔，既然当日离家是为了闯荡四方，如今就不该流连于此，因着那一点儿女情长便裹足不前。哪吒心想：“所谓伴君偕老，不过是自己的一点痴念罢了。幸得相逢一场已算不亏，哪里还敢奢求其他？”
当哪吒将离开的决定告诉敖丙时，年轻的庄主久久地沉默了。他踌躇再三，终于还是开口道：“你……真的要走？”“嗯。”“还会回来吗？” “哈哈，小爷我从不走回头路。但若是天地相接首尾相连，终有一天我能走回来也说不准。” “何时启程？” “约莫明日晌午，总要蹭了午膳再去的，记得备好我最爱的莲花甜羹。”敖丙面色沉静如水，语调寻常听不出悲喜：“莲花已谢，做不了羹了。”哪吒闻言愣了一愣，心头升起一股惆怅：对哦，这个夏天过了，有些滋味怕是再也尝不到了，真是可惜。但此时的他也分辨不清，心中可惜的究竟是再也吃不上莲花羹，还是再也见不到为他洗手作羹汤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