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结束的叹息——张九龄(2)
张九龄被贬荆州之后,忧愤交集。“每读韩非《孤愤》,泣涕沾襟”。荆州是屈原的故乡,张九龄想起了屈原表明自己忠贞的《橘颂》诗,他在《感遇》诗中写道:“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他想,自己也就是那柑橘吧,想将自己的才华奉献给朝廷,但怎奈奸臣当政,闭塞了皇帝的视听。(“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人生的起伏进退,也许只能归因于命运的安排吧。(“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
开元二十八年春,张九龄告假南归,五月去世。此时的张九龄未必知道,他已经被选中,成为大唐盛世结束的标志吧。从他离开政坛的那一刻起,开元盛世已经走向没落,大唐的繁华也随着他的背影徐徐落幕。
思念:用时间来置换空间
望月怀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思念之所以产生,大抵是因为错位。这错位有空间的,也有时间的。情人分别,友人离去,万里迢递,关山难越,强作镇静地挥手预告着无数不眠之夜的降临,手中已经发黄枯萎的柳条,只成为一个逐渐淡漠的记忆,留不住厮守时的温度,挥不去相思的忧苦。
盛唐的一轮明月从海上升起,多年前,张若虚曾经咏叹过这“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壮阔,现在,张九龄也来到了这月光下,他是否也想起了这首诗?想起了“何处春江无月明”的诗句?也许他想到了,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天之涯,地之角,在同样的月光下,也有一个人在望着这皎洁的月亮,抛洒自己的一腔相思呢?也许,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所有的凝视,所有的叹息,都属于这无尽的思念,留给这温柔的月光。于是诗人熄灭了蜡烛,让月亮的光华更圆满地泻下吧。
诗人走出屋外,更深露重。在面对空间的阻隔时,每个人都有过相同的愿望,希望能化为一只飞鸟,飞到思念的人的身边,但是,这愿望只是一个奢望,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草。于是,面对空间的不可征服,唯一的一点安慰,就是想到在此时此刻,另外一双眼睛也和自己一样,凝眸遥望着这月光,于是,透过安详的月夜,似乎,就看到了那双眼睛。空间的阻隔不可骤然消解,但是,月光帮着思念的人,用时间置换了空间,千里共婵娟成为离人的安慰,也成为思念的凭证,月华如水,思念如歌。
可是,这种置换,也是从来无法填补相思之苦的。作者只有想着手捧满把的月光赠给那个思念的人,可是,山遥路远,如何赠得?诗人叹息了一声,告诉自己说:还是睡吧!也许,在梦里,还能与你相会,与你享有不会错位的同一片时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