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一般而言好的故事到这里也就终结了(2)

“一将功成万骨枯，得到最好资源的人脚下必然流淌其他竞争者的鲜血。我真的有魄力和恒心去参与这残酷的生存竞争并坚持到最后的胜利吗？我不知道。是的，一直以来我所说的生命的极限，听起来似乎是一种崇高的理想，但事实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撕去那些漂亮的伪饰，剩下的那不过是空洞的、虚幻的、连我自己都看不清楚的东西。很可能，那只是虚荣心而已，只是虚荣心而已。是自卑作祟，是逃避现实。但现实又是什么呢？如果，我不再听从自卑心的蛊惑，追逐虚幻的光耀，那我的现实又是什么呢？”
“是终结，是一切的终结。亲情在我这里被终结，友情在我这里被终结，爱情在我这里被终结。我只是一个终结的黑洞，负责把一切变作虚无。只是，只是如果仅仅这样讲，似乎又不太客观。至少，至少雪娥还挂念着我，至少许苹笙和赵诚还一直陪伴着我。哼，这样看来，原来我只是纯粹的爱情终结者吧。原来，我也并非一无是处——虽然出了夸夸其谈，也别无所长——至少，我还是有人担心和疼爱的。”
“但有人疼爱并不是活着的理由。我不是为他人而活着，也不是因为他人的某个原因所以活着，我只是因为一个属于自己的充分必要理由才活着。我不相信，不相信任何事物的存在价值系于该物自身之外，我活着的理由、我生命的价值必定存在于我自己之内。对，是这样的。我活着，既不是因为有人疼爱，也不是为了让人疼爱，我之所以活着，只是因为我是一个自由意志，而自由意志必须活着。作为一个自由意志，我不能终结自身，只是这个原因，就足以让我活着。”
“虽说不能终结自身，但我毕竟还是无时无刻不在终结着。是的，一般而言，好的故事到这里也就终结了。哪一个故事的主角会像我这样落魄而绝望呢？没有漂亮的皮相、没有优雅的举止、没有深邃的思想、没有高尚的灵魂、没有奇特的境遇，不接受权威的束缚，不跟随世俗的风尚，不懂得讨异性的欢心。自以为才气无双，但事实上却根本没有得到这社会任何正式的认可。这样一个人，他的未来，应该也就是在自怨自艾中孤单的坠入深渊。不要怜悯他，不要试图拯救他，因为他会把身边的人一起拉进毁灭的黑洞。他从出生开始就带上了恶魔的枷锁和诅咒，他的人生注定是一场悲剧。”
李霙姮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不想在继续这个注定会自我伤害的课题，便关上窗，躺在床上。当夜如何入睡，以及在何时入睡，于他而言已经是一个无关紧要也永远解不开的迷了。
“哥，快醒醒。”李霙姮恍惚之中听到妹妹的声音，他感到稍微有些头晕，慢慢睁开眼，一脸茫然的看着妹妹。
“哥，你怎么睡着了？你该不会忘了今天要返校吧？”李雪娥见哥哥双颊通红，一脸疲倦，没等他回答，便用手探了探哥哥的额头。
“不好，低烧。”李雪娥自言自语似的轻声嘟囔了一下，然后对李霙姮说道：“要不先给学校请个假，等好了再去吧。许苹笙那边我让他先走，不必等我们了。”
“不用了，不碍事的。”李霙姮笑着，边说边准备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