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阿尔菲的失落之船(暂定名)(一个口味略重的悬疑故事)(2)

现在在昏暗的天光映照下，李先生的脸显得苍白疲倦，健康的肤色似乎融化在倾盆大雨里了。雨水从他的棒球帽上挂下来，形成一张珠帘，他在珠帘后面一翻眼睛：“只要你一句话，船长，我们就直接上救生艇。”
阿尔菲耸耸肩，重新把风镜戴上，瞥一眼身后的控制室。控制室的窗户里面，冰冷的荧光灯照亮了身材颀长的第一副导演，昆汀。昆汀一手扶住船舵，另一只手抓着无线电听筒，不断重复着实时坐标和船舱的进水情况。在暴风雨的呼啸声中阿尔菲听不见昆汀在讲什么，只能隔着雨水模糊了的窗玻璃看他变换的口型。昆汀又努力重复一遍，终于放下听筒，抬头与阿尔菲的目光相遇。阿尔菲指指船尾的救生艇，扬起眉毛。昆汀迟疑一下，点头。
阿尔菲转向李先生：“督促大伙把救生衣快点穿好，五分钟后如果昆汀还是联系不上救援队，你们就放救生艇。”
船尾的伙计们发出一声惊呼，阿尔菲和李先生立即看过去：船身被巨浪猛地抬高，依然捧着救生衣的多米尼克摇摇晃晃地顺着湿滑的甲板滑向船尾的护栏，摄影师和摄影助理跳过去，及时抓住了多米尼克的雨衣衣领和下摆，但是那些救生衣却被风吹跑了。大家看着桔红色的泡沫马甲像花瓣一样，贴着翻滚的黑色海面漂远了直到看不见。
阿尔菲看着李先生憋着恼火冲过去，用和平时责怪表演出问题的演员一样的口气抱怨他们的疏忽。阿尔菲转身，向控制室里的昆汀无奈地笑笑。
阿尔菲推开控制室的门，一股强风把屋里杉木桌上的剧本笔记，拍摄进度表和通告单卷到了地板上。昆汀又尝试了一次，还是把听筒挂上了：“抱歉，现在全靠我们自己了。”阿尔菲合上身后的门，就倚在门上看昆汀做弃船准备。
昆汀往自己的防水腰包里塞了好几条手帕，一卷绷带，和两包压缩饼干。然后他拖开房间里所有的抽屉，急匆匆翻找着。他把抽屉整个抽出来，所有东西倾倒在地板上，备用钥匙，铅笔头，甚至还有盒装的橡皮泥，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滚得满地都是。阿尔菲抚抚自己的眉毛。昆汀趴在地上，挑挑拣拣，把没用的东西直接扔到身后。阿尔菲躲开一个扔向他的彩色弹跳球，走上前拍拍昆汀的背：“找什么呢？别急，会找到的，要不要我帮你去其他房间看看？”昆汀从控制台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抽出一把红色塑料手枪，朝阿尔菲晃一晃然后塞进包里：“信号枪，关键时刻想要，没有的话可就糟了。”阿尔菲咬咬嘴唇，没有笑。
昆汀背上腰包后把他的浅灰色帆布外套穿上，拉链拉到下巴。接着他又开始往身上穿反光条雨衣。阿尔菲抓住了他正要滑进衣袖里的胳膊：“想想你落水后这雨衣得有多沉！”昆汀抱歉地挠挠他的卷发，把雨衣丢在一堆打印文件上。阿尔菲看着他的后脑勺，脑子里莫名蹦出一句感叹，亚麻色的卷发。
两个人一起推开门回到暴雨中。
“如果没有船底那个四十公分的口子，我们从这里出发到果姆顿只要不到一小时；运气好的话，阿尔菲，我觉得我们会被海浪送到那边的海滩上。”
昆汀扫一眼离甲板越来越近的汹涌海面，却发现阿尔菲没去船尾的救生艇，而是拐进了主船舱里。救生艇那边，制作团队的伙伴们正依次坐进白色的小艇，船上只有几个女孩子穿了救生衣，神色迷惘。李先生和多米尼克各牵着一条升降小艇的绳索。船身再次往下一沉，厚厚的白色泡沫冲刷过甲板，李先生留意到扶着船舱门的昆汀，冲他挥手，大喊着什么，昆汀听不清。
昆汀一只脚迈进船舱，伸长脖子喊回去：“船快沉了，船长还在里面！你们最好先走，别等我们！”他钻进船舱，透过门上的圆形玻璃看见李先生在用衣袖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