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黎/亲情剧情向】山河在(3)

这种感觉他已许久未曾有过了。
眼前是瑶光王宫的宫门。
许是金碧反射的阳光太过刺眼，慕容黎抬头时忍不住用左手覆住了双眼。
真的好熟悉又好陌生，久远的记忆突然在幽暗的土壤中生根发芽，疯狂滋长，成参天之势，覆盖了所有的理智。
这是承载了他人生前十几年最快乐时光的瑶光王宫啊……
明明距瑶光亡国才只过了四年罢了，他却觉得自己与从前已是相隔了几生几世那样的遥远，曾经努力想要记住的东西在不经意间已经模糊的不辨痕迹。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回家了。
泛黄的记忆中还是王子的他着一身粉白常服，笑着向后伸出手想拉着阿煦，却只看到满目的血色和火光。
他与从前的自己相隔一场浩劫，一场大火，永不复生。
慕容黎低下头，左手在眼前微微颤抖，是今日的阳光太刺眼了吧。
一定是的。
一旁的统领见他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公子可是有何不适？”
慕容黎深吸口气，缓缓放下左手，面无表情道：“许是这金碧太过刺眼了吧。”
统领诧异地仰头看遍宫门。
瑶光王宫宫门哪里有金碧？
那分明是大理石的啊。
慕容黎一步一步地踏入瑶光王宫，一步一步踏在回忆中无法自拔。
他看见阿煦伏在案上读着兵书，看见白先生摆弄长箫教他如何吹奏，看见父王摸着他的头对他的淘气无可奈何地笑，看见母后拿着亲手做的羽琼糕招呼他去吃……
也看见血流千里，横尸万计，滔天业火，人间炼狱。
人生前十几年做瑶光王子的时候，是那样美好的时光啊……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天地辽阔，波澜山河，竟再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是复了国，可那些阴阳两隔的故人，那些天真烂漫的岁月，再也回不来了。
“公子？公子！”
慕容黎恍惚的神志被禁军统领的呼唤拉回现实，他从渺远的记忆中归来，只是微微低头，轻声应答。
“君上在阁楼上等您，属下告退。”
未等慕容黎反应，统领便先行退下。
慕容黎只是悄无声息的闭眼轻叹，原以为已心若磐石，却终究还是触景生情。
他已许久不曾如此多愁善感过了。
稳定心神之后，抬脚踏上了通向阁楼之上的阶梯。
还记得瑶光国亡国之日，他也是如此踏上王城的城楼，一步一步，避免踩到破碎的王旗和满地的尸体，洁白的裙裾却无可避免的被染上浓烈的鲜血。
就像他的人生一般，原本洁白似雪，奈何家国一夕倾颓，被迫沾染鲜血，化为艳烈红衣厉鬼，游荡人间，满心复仇，忘了来处，亦再无归处。
明明才数十步的阶梯，却像走过了他至此的所有人生般漫长。
慕容黎登上阁楼的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栏杆之前眺望远方的一个人。
那背影熟悉又陌生，慕容黎被定在原地般再也无法移动一步，他的眼眶不可遏制地瞬间温热。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慕容黎热切的视线，逆着光转过身，笑着一步步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