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亿 001

林亿睁眼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不隔音的墙壁传来菜刀大力剁上粘板的声音，林亿晃了晃脑袋，偏过头看着墙头柜上空着的安眠药瓶。
原来的林亿已经消失，查完高考成绩，然后用一瓶安眠药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接收完全部的记忆，林亿轻轻叹了口气，“又一个傻子。”
困难地翻身下床，林亿看着这具比自己原身肿胀数倍的身体，在床边找了一圈，没发现鞋子，于是赤脚打开反锁上拴的房门，然后走了出去。
客厅里是正在看新闻的老人，看到林亿出来，愣了愣，竟也跟着站了起来。
“仔仔，吃不吃饭？你昨天晚上就没吃饭，睡到现在，饿了吧？”
林亿偏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九点半。冲矮小的老人点了点头，“外婆，我饿了。”
“诶诶，该饿了，该饿了，你快点刷牙洗脸，我去给你做早餐啊。”老人家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步子几乎可以称得上快速，一边走一边喊，“云伢，仔仔饿了。”
林亿看着里面从老人发声就没再剁菜的中年妇女回头看了自己一眼，接应了自己亲妈一声，“晓得，饿了恰饭就是。”说完又从厨房出来，在门口的鞋架上拿了一双新拖鞋，扔到了林亿面前，“鞋子穿上，打双赤脚像什么话。”
林亿慢吞吞地拖上拖鞋，然后走到卫生间。
镜子里是林亿早有准备的一张脸，大概是正常人脸的一点五倍，肥胖，肿胀，林亿是娘胎胖，从会喝奶起就蹭蹭长肉，从小到大没有瘦过，小时候亲娘给她节过食，但原身年龄小贪吃；青春期时，自己节过食，但也没能成功减肥。
偏离正常体型的过胖和过瘦都不在林亿的审美之内，这个属于严重超标了，不过慢慢来吧。
洗漱完，厨房那边也已经端了一大碗米粉放在餐桌上了。
米粉上铺了一个蛋和满满一层肉丝，林亿的外婆端了一碟子酸萝卜放到了林亿面前，“吃多点。”
林亿看着这碗堪称丰盛的米粉，竟有些不受控制地鼻酸，这是原主的情绪残留，林亿没有刻意抑制，于是林妈端着酸豆角出来，就看到自家胖崽脸上，委屈巴巴地挂了两行泪。
林妈把酸豆角放到餐桌上，跟酸萝卜并排放一起，“考都考过了，哭也没用。”停了下又说，“你要复读就复读，不想复读我也随你，大学你自己看着去选，以后随便怎么样也饿你不死，找不到工作就回来跟我卖鸭脖子。”
林亿看了林妈一眼，眼泪流的更加汹涌，冥冥中在万千自绝者中选中了这一位当做寄主，大概是不忍心这样一位母亲中年失女吧。
哭完了，又嗦完那一大碗粉，林亿整理了一下情绪，“我去读大学。”
“好。”林妈点了点头，“那你要不要办升学宴。”
这种发挥失常的成绩还办什么升学宴？林亿有些奇怪地望了她一眼，摇头，“不办。”
“好！”林妈点点头，收拾了碗筷，又进了厨房。
林亿外婆颤巍巍地伸出手，给林亿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眶，又把林亿一只手紧紧抓住放在怀里，“走，我们来看电视。”
林亿顺从地跟着她走，顺着她的力道坐到了沙发上，偏过头去看已经如旧报纸的老人，陪她看了一会儿满是乡音的本地新闻，终于坐不住，起身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