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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敌人变成人——李颀(2)

2023-04-02唐诗传记 来源:百合文库
从前,对我来说,你不过是一个抽象概念,一个活在我头脑里的逻辑联想……我刺向的,正是那个联想。可是现在,我才看到你是一个像我一样的人……为什么他们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说你们也和我们一样是一些可怜的人,你们的母亲也像我们的母亲一样在着急,我们都一样怕死,也一样会死,一样会痛苦。饶恕我吧,伙伴,你怎么会是我的敌人呢?
博伊开始明白了,敌人原来也是人,李颀也明白了,战争不管对男人还是女人,对己方还是敌方都是残酷的,战场的这边,是“年年战骨埋荒外”,战场的那边,是“胡儿眼泪双双落”。这两句诗超越了唐代所有的边塞诗的高度,向着一片咬牙切齿的杀声中发出了微弱但是又尖锐的质问:“敌人不是人吗?”那些被当权者蓄意模糊化的生命开始清晰,人性的光辉开始在血泊中升起。可惜,他的质问被排山倒海的战鼓声湮没了,他的这首诗甚至也不为很多人重视,在一些评论家眼里,李颀成就最高的似乎还是那些游仙访道的诗。这不仅是李颀的悲哀,也是中国人的悲哀。一个无法把敌人当人的民族,也不可能把自己人当人的,因为人一旦失去了人性,必将堕入魔道,万劫不复。而为了将反人性的战争合法化正义化,敌人不但被符号化,更是被妖魔化,当权者总是高声叫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族都被冠以“蛮夷”的称号,其实也就是在赤裸裸地宣布:
敌人不是人,而是与猪狗无异的动物,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对待敌人,就应该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残酷无情……崇高的人性和伟大的生命关怀,在这里已经成为迂腐和不切实际,残暴和屠戮被披上了神圣的外衣供上神坛,外衣上绣着金色的字样,有“民族”,有“国家”,有“正义”,有“勇敢”,唯独没有“人性”。
说到这里,我想起了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兹转录如下:
把敌人变成人
(转引自摩罗博客)
1944年冬天,两万德国战俘排成纵队,从莫斯科大街上穿过。所有的马路都挤满了人。苏军士兵和警察警戒在战俘和围观者之间。围观者大部分是妇女。“她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战争的受害者。或者是父亲,或者是丈夫,或者是兄弟,或者是儿子,让德寇杀死了。”“妇女们怀着满腔仇恨,朝着大队俘虏即将走来的方向望着。当俘虏们出现时,妇女们把一双双勤劳的手攥成了拳头,士兵和警察们竭尽全力阻挡着她们。”生怕她们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
这时,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穿着一双战争年代的破旧的长筒靴,把手搭在一个警察肩上,要求让她走近俘虏。她到了俘虏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印花布方巾包裹的东西。里面是一块黑面包。她不好意思地把这块黑面包塞到了一个疲惫不堪的、两条腿勉强支撑得住的俘虏的衣袋里。于是,整个气氛改变了。妇女们从四面八方一齐拥向俘虏,把面包、香烟等各种东西塞给这些战俘。
这是叶夫图申科在《提前撰写的自传》中讲的一则故事。在这个故事的结尾,叶夫图申科写了这样两句话:“这些人已经不是敌人了。这些人已经是人了……”
究竟是把敌人变成人,还是把人变成敌人,这里体现了人类灵魂走向的两种可能性。一种走向通往天使,一种走向通往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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