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锋芒

谁家的风铃叮叮当当，碰撞出一地流光、时光绵长。
学堂窗外的海棠开开谢谢，学堂里的读书声起起伏伏，前年的衣物穿着有些紧，发现裁缝店里又进了新的布匹，哪家院里的桃树今年终于结了桃子，哪家西瓜又被垂髫小儿偷摘了，枫叶在秋风里打着转飘落到水面，不知哪里传来的看门狗被除夕的爆竹声吓得大吠；
王家的女儿嫁了人，再见到已是孩子的娘了，陈家的小姑娘及笄后有一位小伙子常来送栀子花，李家的大奶奶眼睛越来越花，耳朵愈发不好使.....
洪天逸身材拔高不少，站立着能和林乐杰平视。 
林乐杰已经不能轻松自如地伸手去触摸洪天逸的发顶。
洪天逸的体格因着武课的缘故精壮了不少，早已不是原来风吹就倒弱不禁风的药罐子。他本身模样极好，这些年更为俊美。面部轮廓流畅，眉毛柔中带着凌厉，睫毛浓密纤长，底下生了一双墨玉似的眼睛，少年的骨骼还未完全成型，介于成年与青年，棱角还未分明，但凝神沉思时已散发出不容侵犯的气场。
洪天逸早已不必坐在学堂里听课，更不必听林乐杰平日里讲习的于自己而言已经是简单至极的基础书籍。
王府为洪天逸请了太学院的老师。
太学院的老师对洪天逸的才学颇为赞叹，时常夸赞他见解独到。
林乐杰知道此玉被一点点雕琢正在慢慢发光，他的才华已经遮掩不住被更多人发觉、赏识，思及此，心头除了欣慰竟有点不是滋味，说不上是难过，只是有点闷的慌。
十五岁，九王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成长，初具锋芒。
二人经常坐在洪天逸院子里，执子对弈，其间民生、朝政、军事、战术，风土、人情、水利，从天南到地北，从上古至今朝。林乐杰时不时被他犀利却一针见血的言论惊叹到无话可说，虽说自己是教过他的先生，但是林乐杰不得不承认，他比他的先生强多了，像洪天逸这样的人，放在朝堂之上，不是流芳百世的忠臣，就是挟天子的逆贼；在战场上，也必然是大杀四方、不可匹敌的将军，哪怕是经商，也是富可敌国的大贾：无论放在哪里，都会是一把利刃。
不知从何时起，林乐杰早已不用“小辈、学生”来看待洪天逸，而是在某些见解上针尖对麦芒的对手，一个好友，或是知己。
“先生赢了，学生心服口服。”洪天逸看了看林乐杰刚刚下的白子，两只手掌前后交叠，朝林乐杰微微一拜，随手拿起旁边的白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起了茶，没有半分输棋该有的样子。
“你…”林乐杰脑中存疑，总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赢了洪天逸，侃侃而谈聪慧过人的洪天逸，怎么会连棋都下不赢自己？太傅说过自己的棋艺在太学院里可是只属中下游而已啊？
“你处处比他人优秀，怎么到下棋反而下不过我这个三流之辈了？”
洪天逸轻笑一声，也不说话，一双深邃的眸子就直直看向林乐杰，望进他眼里。
林乐杰心里咯噔一下。
竟没由来的慌了。
“人总有不擅长的东西啊，我又不是完人，再说了，明明先生棋艺高超太过谦虚，怎么用三流，用一流也不为过。”洪天逸收了笑容，低头抿一口茶，眼里的某种情绪转瞬即逝。
林乐杰还未听完他一席话，脸就不自在地烫了起来。
“莫要胡说，九王爷这张嘴可是一如既往地不饶人，总把人夸得无地自容。”
“先生过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