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她看向海面,即使那里除了没完没了的水和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夜间的海风轻轻抚过她的发梢,带着海水的味道在片刻后消散。她只是淡淡地笑着,带着一点儿悲伤的意味,又像是戴上了精心制成的面纱后在开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玩笑。
我没有回答。在提出这样的问题之前,答案总是早就有定论的,从来进去不需要回答呀,于是我尽量让自己显得滑稽地说着看起来毫不相干的话。
“可是不会有淹死的鱼呀!就像没有溺死在空气里的鸟一样……不不、说不定真的有呢?”
她果然回过头来了,带着一脸神对世人的那种怜爱,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蹲下身钻过栏杆下到了海滩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忽然又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起来了。我装作着急的样子在栏杆这边呼唤她快回来,她却越发兴致勃勃地向海里走去了。这是当然的,她期待的不就是这样吗。她以为她能够在我的呼唤中走回来,接着给予我一些人生的指导的──这时我就该似懂非懂地点头,流露出仰慕的神情。
这是我为了显得自己像个“正常人”惯用的伎俩。不、并不想说自己有多精明或是有多看透这个世界,毕竟这是每个人都在做的事,只是我很把它当回事而已。
总之,我再次见到她是在几天后。如果不是她那已经破旧不堪的裙子和几乎陷进皮肤的漂亮首饰,我几乎认不出那是她了。他们先是在那儿栏杆边的海滩上找到她的鞋子,然后才在几公里以外的海湾边发现了她。我才想起,那天她是拖了鞋的,因为她担心湿了鞋子而无法走回家。
他们推测她是自愿走进海里的,然后再也没有上来──这是明摆着的。但她的家人并不相信,因为她曾是那么活泼开朗又懂事的孩子!
你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我目送她回到了水里,却发现她并不是一条鱼。
当水没过腰际,裙摆被水浸透越发的沉重时,她放慢了脚步,她在等待我继续呼唤,让她有理由回来。但是我没有,我只是露出那种无意识的笑,然后看着她。或许我从来没有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吧,也或许是那时的海浪有些大,她慌了神,转过身开始向岸边跑来,却被某块礁石绊倒在水中。似乎永不会停息的海浪冲击着海滩,也卷走了她回来的希望。于是我就这样看着她在水中挣扎着,直到没入水中再也看不到。
我似乎说了些什么,在她不知是第几次浮出水面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盯住我时(事实上只有短短的几秒)。
我说,鱼是不会被水淹死的,淹死她的该是些其它的什么。是什么呢?无所谓了,毕竟她已经溺死在那片土地──在她开始与我对话的时候,在她开始认为她什么都知道的时候。
我还告诉她,她没错。只是她忘了,她从来就不属于海洋,就像我从来都不属于这里。所以就这样开玩笑的走进海里和把我当做“我”都是一样糟糕透顶的决定。
你说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和她在一起的人,却没有人询问我她的情况吗?不会有的,因为只有她能看到我──我说过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当然也不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