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青蛇 || “谁敢说，一见钟情，与色相无关”

《青蛇》李碧华 著
1. 人都爱挺身而出，瞎勇敢。
2. 那与我无关的故事，他人的伤心史，册籍上的艳屑。真的，有什么好听？
3. “哈哈哈！真是失心疯，你曾说过，看不起这种动物，因为他们质素欠佳。”
“是吗？”
“你记得吗？你说中国最优秀的才子都在唐朝，但他们全都死去，太迟了，到你想要一个男人时，男人明显地退步。”
4. “任何男人跟我斗智，末了一定输，因为我比他们老一千岁，根本不是对手。”素贞的眼睛在黑夜里晶晶闪烁，“我只要一个平凡的男人。”
5. 老实说，你是为了爱情而去，我，则是为了怕寂寞。
6. 你是一条千年道行的蛇，不是肤浅无聊的人。怎么会沾染了人的恶习，把一切简单美好的事弄得复杂？
7. 谁敢说，一见钟情，与色相无关。
8. 眼为情苗，心为欲种。
9. 装强大难，扮弱小，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10. 名是虚幻，利才实在。说金钱万恶的人，只因他没有。
11. 人的一生一世，才不过数十年——最慷慨的男人，也不过爱你数十年；何况，“一生一世”那么重的赌注，有谁会全下了？但素贞，她的一生一世或许是无穷无尽的：千年、万年、十万年……？即使许仙付出了一生，他还是以小博大，抛砖引玉。
12. 聪明的女人晓得在适当的一刻装笨——但这是多么地费力。我不知道何时是适当的一刻，我不够聪明。
13. 也许世上本来没有我，是先有素贞，素贞把我种出来，她不要我，我便枯萎。
14. 死去的，都是最好的。只因不可再。
15. 他惟一的本领是多情。
16. 情天是女娲补的，恨海是精卫填的。一生爱一个人是绝对的真理。
17. “我并不相信这样毫无要求的爱情。小青，你爱我，也是有要求的，对吗？”
18. 也许它一早溜了出来，离开她的身子，在后山之巅，大石后面，提笔练习书写一个“情”字——一字熏神染骨，误尽苍生。
19. 我输了，故意地看不起猎物。素贞赢过，她比我跌宕，她看不起猎人。
20. 爱一个人，就是如此容忍包涵。不信他变心，怜惜他失察。他不好，是呀，但她舍得承认他不好？
21. 人比妖孽更厉害的，是他深谋远虑。
22. 我是那种干不得大事的小人物。我有的是小聪明小阴谋，人又小器，遇上大事，一筹莫展，以为睡一觉便好办事。
23. 许仙几乎立刻死去，濒死，他有凄绝之美丽，莫名其妙地好看。一种“既种孽因，便生孽果”之妖艳，人性的光辉。
24. 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地，相间地，点缀他荒芜的命运——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草药；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皑皑飘飞柔情万缕新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