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你[金有谦](2)

我突然感觉到头上被放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是个花环，用我最喜欢的粉色麦杆菊编成的花环。
我转身，看见金有谦笑得像个小太阳，暖洋洋的。 
“对不起，我拿它跟你道歉好不好。”他笑得越发得意了。 
我故意刁难地踮起脚“你为什么随便摘我的花啊?我要告诉我爸。”
他一下变了脸色，无辜地挠了挠头。 
“傻瓜，逗你啦，花环很好看。”我忍不住笑他的慌张，他有点幽怨地瞥着我。 
对于那一天，我仍记忆犹新，只是不知道，金有谦，还记不记得那个花环，曾经戴在我的头上。 
多年之后偶然遇见他时，我在某个加油站旁的小便利店打工。
他穿着黑色的套头卫衣，顶着很重很重的黑眼圈，还戴着黑色的口罩。
但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他的眼睛，即使被填满了疲倦，我还是能认出来他是那个曾经眯着眼笑的少年。 
但他没认出我来。我想叫出他的名字。
但不可以。 
我们在那个雨夜里，他用同样疲倦的眼神，将我推开。 
“叮当，你金叔叔是为了救爸爸才死去的。你以后千万不要成为商人，不要成为爸爸这样的商人......”
爸爸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他嘴里刺鼻的酒气呛地我咳嗽。 
“爸，你喝太多了吧......金叔叔......”我看见金有谦站在我身后，眼眶里是疑惑，然后变成埋怨，最终他眼里更多的是悲伤和不安，他的眼睛在跟我告别。
雷雨交加，窗外的黑暗像正往房间里涌来。 
他没留下一句话。 我失去了金有谦。 
那时他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却只身一人，不知道在哪里流浪。 
现在他能出现在我眼前，真是庆幸。 
我告诉他需要支付的金额的时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我的声音，但我带着口罩，他收回了眼神，自嘲地笑了笑。 
金有谦，你没认错。
我想这样告诉他，但我做不到。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应该是停电了。
雨下得很大风也刮得很猛，还有雷声，我最不能接受的雷声。
我捂着耳朵，还是感觉它想要刺穿我的耳膜，黑暗向我压过来，我喘不过气，金有谦，救救我。 我好像又在一个狭小的黑暗的空间里，黑暗一点一点地啃噬着我的理智，我听见雷声，听见雨声和我的抽泣，还有他离开的那个雨夜，重新浮现在我的眼前，他疲倦的眼神，让我窒息。 
黑暗中好像有人抱住了我，轻声说着“没事儿，别怕，我在这陪着你，别怕......”有冰凉的液体滴在我的额头上，让我猛然清醒。
雷声渐渐过去，只是雨还没变小。 
金有谦，你记不记得你曾经也这样抱着我。 
“叮当?”他试探地问。 
我没有回答，只是吸着鼻子，调整着呼吸。 
“谢谢你。”我借着身旁的柜台站了起来，他也松开了手。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她也会在这种时候......需要有人安抚情绪......”我借着月光看到他不经意的笑挂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