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石科见闻2
就在这咳声中,他皱紧了眉,捏着手机,僵直的手指以两秒一次的频率点在屏幕上,青黛色的头皮似乎都绷住,只额上的纹显露出衰老的松弛。
“能不能……再便宜些?”他问这问题时向着医生,目光却游离着,混浊的眼珠盯着晄白的墙。这话他问了第四遍了。
“那些小石头我没给你算钱,你要是觉得经济紧张呢,就先做输尿管的。”老师的回答一字不改,语毕又进去看另一个病人。
他顿了会,嘴唇翕动着,支支吾吾的不知是回答还是自语:“我肯定是想——打完的……”
或许是他的肩又垮了一点,他看上去更矮了,蓝色的绵质衣服拖沓出更多的褶皱。
手机屏幕熄灭了,他猛地站起来,又出了科室。
我将将抄了两个方子,他才进来,直接坐到我跟前说,“先打输尿管吧。”
我看了他一眼,“那我给你开单子。”
他大刀金马地坐着,脊背却弯着,底气不知道往哪流走了,他握了握拳,又问,“打得了多久?”
我一边操作一边回道:“大概二三十分钟吧,不一定。”
他噢了一声,微低着头,“我这不是……下岗了没办法!医保也不能报……”
我只能点点头,“各人有各人的难处。”
他沉默了,一张脸上满是日晒风吹的痕迹,却没显出什么苦涩,只有一点平淡,如同沁凉的白水,在爬绿的井里仰看着堆叠的铅灰乌云。
做完碎石后他大概是高兴的,连连确认了三遍能不能吃辣,得到饮食清淡的回复后稍稍哽了下,将复查单叠好揣进兜里,道了声谢便走了。
地狱不及人间苦,天堂不及人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