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星雪浪 不负此生
第一章 前尘
凝魄台上,一团金色的光晕一明一暗地闪烁着,频率像极了心跳。
一旁静坐的蓝衣男子像往常一样,缓缓吹奏着手中的白玉箫。清心音流泻而出,一如过往的许多年一样,缓缓的包裹住光团,轻柔的与之共舞。恍若耳边细语,分外柔情。一响,便是整个夜晚不曾停歇。淡蓝色的结界柔柔的将整个静室包裹,呵护着浅浅的温馨。
待天光微明,蓝光尽散之时,悠扬舒缓的萧声才渐渐停歇。静室之中的蓝曦臣缓缓站起走向凝魄台,台上的那团金光似有所感,更加凝实的身体向着蓝曦臣滚来。明明只是一团尚未凝聚完好的破碎魂魄,蓝曦臣却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雀跃和亲近。
按理说这些脆弱的碎魂最是惧怕那些法力强盛的玄门修士,一个剑招,一阵掌风便是魂飞魄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偏偏这团金光对蓝曦臣亲近得很,每每感应他在,便操纵着圆滚滚的身体飘到他身边,却又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意的孩子,围着蓝曦臣转着圈圈。
蓝曦臣伸手将光团纳入掌中,望向它的眼神很是复杂,似有千般柔情,又似有万般挣扎。抿了抿唇,蓝曦臣还是放弃了说些什么的想法。过往的情义恩仇竟像是上辈子一般遥远,恩恩怨怨,怕是早已说不清了。所发生的一切不知应该怪谁,到了今日,又似乎是无人可怨了。
掌心的光团对蓝曦臣的情绪十分敏感,仿佛对他的心事也有所察觉,蔫蔫的从他掌心滚落,挪到平日里栖身的一盆花木上去,仿佛连身上的光晕都黯淡了几分。
蓝曦臣移目望去,光晕笼罩的金星雪浪开的正好,一派富丽堂皇的风姿与姑苏蓝氏清淡素雅的布置颇有些格格不入。然而这明明格格不入的风流花木却被净室的主人珍而重之的摆在榻边,摆在案头,永远在蓝曦臣触手可及的地方绽放着灼灼风华。那是蓝曦臣花费了十几年,用灵丹妙药和精妙仙法呵护着的宝贝。
批复完蓝氏弟子送来的公文,选定了下山除驱鬼祟的人选。蓝曦臣看向依旧郁郁寡欢的光团,安抚似的轻点了两下。叔父的年纪渐渐大了,蓝曦臣不忍看叔父操劳,便早早的接下了蓝家的担子,一接便是这许多年。原来日日忙碌的老人渐渐闲了下来,便更有精力对门下的子弟调教督导。
清谈会一次次的开,讲学一届届的办。曾经那个光风霁月的身影却再没出现在蓝氏的讲学堂。原本身为家主,蓝曦臣在蓝家便是无处不可去,无处不可留,无事不可做。可蓝曦臣却偏偏不敢去初遇少年的学堂,分别少年的回廊;不敢留在那一袭金星雪浪袍行走过的熙攘人间;不敢去做心中明明渴望却被理智牢牢压抑事情,甚至不敢面对自己的心。他很怕,怕在某个瞬间,在回忆里对上那双深情隐忍的眼。
世人皆谓蓝曦臣闭关十数载,只是因为被愧疚压弯了傲骨。于是画地为牢,自省己过,自赎己罪;却不知他只是不知如何面对,不知如何看清自己的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