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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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地自萌
我的先生是这世上最好的先生。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楚卫，他叫孟鹤堂。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他都担得起。
可惜的是，他娘胎里带了不足之症，终生都只能坐在轮椅上。
不过，这也为他避免了很多灾祸。他家世代为将，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父亲更是戎马一生，为国镇守边疆，他在，边疆便可得安宁。
但，功高震主从来不是一句空话。明面上君臣一心，和和睦睦，实则是皇帝防着他们拥功造反，他们也得防着皇帝为了巩固君权暗下杀手。
但我知道，我的先生绝无反心。
他虽醉心朝堂，却一心为国，一心为民。整个京城无人不夸我的先生，说他才华横溢，说他貌若潘安，说他心地善良，忧国忧民。
他这样的人自然是众多闺房女子的芳心所许对象。哪怕骄傲如丞相未出阁的小女儿，也明里暗里对他表达过好感。
只是，皇帝怎么可能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与战功赫赫的威武大将军联姻。
于是，皇帝召先生入宫，暗示他要将皇后嫡出的长公主许配给他。
因着先生的腿脚，皇帝特许先生不必行礼，所以他在皇帝面前也一直都是坐着的。
只是，这一次，他在左右的搀扶下跪了下去，虽然他不能跪直，但，这是他第一次对皇帝行礼。
“陛下，恕微臣不能从命。长公主是天之骄女，冰山雪莲，微臣自知才疏学浅，又不利于行，故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的神情讳莫如深，他坐在高位上，俯视我的先生。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禀报。微臣中意于江南一县令许正华之女，恳请陛下赐婚。”
“孟爱卿，男婚女嫁讲究门当户对，你的身份把那个女子收作妾室足矣，正妻合该另择他人。”
“陛下，微臣福薄，享不了齐人之乐，此生唯愿与一人白首同心，永不分离。她，就是那个我愿意用一生守护的女子。恳请陛下成全。”
我就是许正华之女，那个他口中愿意用一生守护的女子。
世上女子都羡慕我，得一人真心，而且，这个人是多少女子的深闺梦里人，威武大将军唯一嫡子，孟鹤堂。
可我知道，他并不爱我。
甚至，在成亲前，我们不过只见过一面罢了。
那年，江南水患，他亲自护送粮草赈济灾民，经过父亲任职所在地，进到屋内喝了一杯茶。
也因为如此，我得以见他一面。
那一眼，惊艳了时光。往后许多次我回忆起我与他的初见，仍然觉得，不管重来多少次，那一眼仍然足够我爱上他。
他一身玄衣，身上除了一块如意玉、一只香囊，别无配饰。发髻也是用一根玉簪固定。
我想，他跟这玉真像。温润可人，让人一眼生出亲近之意。
他见我进来，浅浅笑了：“果真是江南的水土养人，这江南的姑娘真当得起窈窕淑女四个字。”
若是这话从旁人口里说出来，我定会觉得是个浪荡的登徒子。可这话从他口里出来，我竟有些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