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春风不怨（八）

八、 夏初临
青山翠抹烟，移家水云边，日常无事枕书眠，佳人身旁伴，半世闲人半世仙。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早，天也暖得快，不过孟鹤堂还是等到四月底才跟九良回了郊外。
杨家茶楼再次热闹起来，还多了个弹弦的小先生。
那年冬天闲来无事，孟鹤堂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弦师回家给九良解闷，但没想到小孩居然爱上了这个东西，缠着他要学。
孟鹤堂无奈，只得让老师傅一点点教他，老师傅说，这个孩子灵气，一点就通。
孟鹤堂心里有些许的骄傲：那是肯定了，不灵气，我们周宝宝也不能去做小神仙啊。长冬过去，周九良已经弹得有模有样了。
回到茶楼，张云雷唱戏的时候，就会请他过来伴奏。他很开心，因为他发现即便所有人的眼光都在张云雷身上时，他们家先生也总是坐在侧幕静静对着他笑。偶尔给他比个手势和嘴型，“我去给你买吃的”或者“我回家给你煎药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周九良的身子也一天天好起来，孟鹤堂考虑着哪天带他出去玩玩，于是下了说书场就和杨九郎商量起来。
“就你们家小孩那身子，能去哪啊，您还是让他安心在家休息吧。”杨九郎看着台上的角儿。
“九良这段日子，身体好了不少，我寻思他天天不是在家就是在茶楼，我怕他闷。”孟鹤堂盯着九良弹弦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哎，我听说京城新开了个书店不错，你有空可以带他去看看。”杨九郎想起来几天前带张云雷去逛的地方，若有所思，但是那书店有一点不好，就是二楼开了个青楼，脂粉气太重，去了一次张云雷回来跟他吵了好几天，想想就头疼。
“行吧，我过两天带他去逛逛，正好给他买两本琴谱。”
周九良这几天开心得不行，每天不是哼着跟张云雷新学的小曲儿，就是在院子里鼓捣自己的三弦。孟鹤堂在屋里看书或去给他煎药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小孩在院儿里认真练习的身影。
“周宝宝，你让三哥歇会吧，过来把药吃了。”孟鹤堂用手试了下碗边的温度，刚刚好。
周九良拿起碗来一饮而尽。
孟鹤堂看他喝完吐了吐舌头，赶忙把一块糖放进了他嘴里。
“苦么”笑自己明知故问。
“不苦，孟哥，这糖可甜了，你是在稻花香买的吧。”小孩脸上长了点肉，但孟鹤堂知道，他身上还是瘦的。
“你这嘴可真刁。”
孟鹤堂还是带着他去了那家书店，书店的老板叫秦霄贤，瘦瘦高高像是有烟瘾一般，但人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典型的公子哥儿。在书店上边开青楼这样的事估计一般人也想不出来。刚踏进书店的门，孟鹤堂就开始后悔了，心想这杨老板还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居然能发现这么个地方；但更让他后悔的是，他发现自家小孩居然和书店老板看对了眼。秦霄贤不但送了他几本珍藏的琴谱，还让人把二楼吵嚷的声音停了，“以后周公子和孟公子要是过来，提前知会我一声，我让二楼先歇业一天。”也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临走临走，周九良还约着秦霄贤去茶楼听他弹曲儿，孟鹤堂心里窝火，但始终没说什么，拿出一锭银子给琴谱付账，跑堂的小馆儿不敢收，说是自家少爷送的礼物，怎有自己收钱之理。孟鹤堂没说那么多，当着秦霄贤的面儿把银子放在柜台上，道了声多谢，就拉着周九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