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面
周六,我去健身房的时候碰到了金。在那里我认识一个家伙,能够熟练地与我寒暄,懂得人情世故。我这次去的时候,他正在和教练讲话。我走向他身边的跑步机,他微微转过身,分来了一半笑脸。我对着店门喝水,看到门口那里金的身影。还算不久前,我们曾一起来过。自从她告诉我那个计划后,我以为她不会来了。
那天从健身房回来,我打算看部电影。我不喜欢激烈的,太沉重也不好。温和些的比较合适。我最后选了一部没有红色和蓝色的电影,坐在床上,等结束时我已经睡着了。
半夜醒来,我关掉了电视。我对着屋内的轮廓回忆,然后想到金:为什么她会来呢?我对她每天是否喝水都感到怀疑。再次睡着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这次梦到的是扶梯和人群。我在中午醒来,想到可能忘了吃饭,翻箱倒柜找了很久,发现一桶没有开封的泡面。用开水冲开,面饼久违地浮起来。过五分钟,我拌了拌就开始吃了。有穿堂风刮进来,我走过去,关小窗户,顺便打开电视。我想起今天没有出门,顺便换过门口的垃圾袋,趁丢垃圾时散了散步。今天没有人遛狗。
回到家,电视的声色还在屋内游走。我调小声音,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儿。这样过去一下午,就到晚上了。
第二天周一,我感到略微精神不济。单位门前绿色的龟背竹被阳光保护得很好。电梯显得昏暗无比。下班后我沿着路灯走回家,路过游泳馆,可以想见里面的热闹,于是空气中隐约浮动着生机。如上所述那样,我又捱过了相同的一周。
在周末,我腾出一片空白时间,打算去附近山村走上一圈。
一路上山,植被由茂密的丛林逐渐变成荆木野草,伴随了高高低低的墙头。狗打着哈欠,一动不动。远处车道两旁开辟成大大小小的农家乐,无声地随着时间流动。我找到一个废弃的打靶场,杂草在那里扎堆地疯长。山腰上站了一会儿,我顺着原路返回了。走到楼下,我先看到一辆红灯闪烁的警车,越靠近便听到方正的楼体内溢出喧哗之声。数了数楼层,声源处是金的家所在的方向。忘了说,我和金住在一栋楼里。近来,我们互不见面,电梯里也从未碰上。或许在我踏上一部电梯时,她正踏入楼上的另一部电梯。我们像水井里的升降水桶,沿着两条平行线,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到了楼层,附近围上了不少人。金的家门大敞着,越过警戒线,我望向屋内的餐桌、地板——一直延伸到室内,到处是重叠着的高低不一、五颜六色的泡面桶,石笋似的攀向天花板,浓郁的气味穿过厅堂扑面而来。身后有人低声说,泡面是凶手。金的死让我想起她的计划。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对我说,我要测量一下和死亡的距离。之后她活得像个正常人,我不在的这周也继续游泳,只是以往我们常常一起。一周以后,她顺利地死去,现在就横陈在泡面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