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昊X你]<夏日五点半>(4)

喜从天降，你暗暗算了算自己的运气会被用掉几成。
黄明昊拎着你重重的书包走在你前沿，你拽着行李箱走在后方。昏暗的路灯只足够照亮陈旧的老街，蒙着灰尘的石阶蔓生出青绿的苔藓。你好喜欢这里的气息，大抵是因为这条狭长的小道里私藏着春夏秋冬的灵气，缄默着端详来来往往的行人，偷偷摘下美满的回忆当做贺礼。
黄明昊的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看不出是衣服太大还是他太瘦。十七八岁的少年有自己独特的气息，更像是生命多给予的温柔澄澈，明明白白地环绕在他身旁。
你接过他递来的汽水，拧开瓶盖猛灌三大口。黄明昊本来就高挑，昏黄的灯光照耀下影子被拉得好长，你悄悄走到他身后踩住他的影子。
踩住影子，就永远不会分开了吧。
黄明昊将你送到楼边的柳树下，你绞尽脑汁想些拙劣的借口让他多陪你一会。反倒是他先开了口，少年独有的声音干净却富有热情：
“你有很喜欢的东西吗。”
你偏过头来，少年的眼神纯粹得看不见世间尘埃。
“文学，历史。我巴不得自己有天能成为被叫得出姓名的著名作家。”
黄明昊握着手中的汽水瓶干笑两声：“那你还选自己根本就不擅长的理科。”
你紧盯着黄明昊的指尖，笑着叹气：“我哪里有不擅长理科。”说罢又笑着望着他的双眼，“父母安排的，他们觉得选文没前途，加上我除了数学都凑得过去，就这样了。”
“你呢？一定很喜欢很喜欢钢琴吧。”
黄明昊似乎对你话中的肯定句有些抵触，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垂下眼帘，好看的眉眼顿生愁意。“你能想到吗，我一直很想学二胡。”你显然是被这跳跃太大的话语惊了心脏，呛了几口汽水：
“二胡？你喜欢二胡？”
黄明昊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极为低沉的声响，继而接着说：“我爸妈都觉得我脑子抽风，但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它。他们只一个劲儿地让我学钢琴，觉得二胡没什么前途拿不出台面来。”
“可音乐不就该是互通的吗。民乐和西洋乐都叫音乐啊，又分什么高低贵贱呢。”
你没预料到他会与你谈及内心如此隐晦的问题，耸耸肩问他：
“所以，你打算放弃钢琴吗？半路出家去学个二胡啥的。”
黄明昊的神情黯淡下去，嘴角的弧度也逐渐减小。
“你看，我们都是一类人。面对喜爱的东西怯懦着不敢上前去抓住它，愣着等它跑开再空留遗憾。我们都不愿意放弃手里那个更好，但是打心底里不喜爱的东西。”
“如果事物只看结果，那一定会空失很多意义吧。”
你想，你和黄明昊都是那个懦弱的逃兵，黄明昊望着自己喜爱的东西却不敢靠近，你何尝不是，黄明昊和文学历史，你连触碰都觉得胆怯，又怎么谈论其他呢。
夏夜蝉鸣算不得悦耳，黄明昊斜倚在柳树旁边听你讲完了一长串话语。他的刘海有些长了，却依旧遮挡不住他的眼睛。
那眼里有什么呢，你看不明了。
但你知道，那时的你与他都足够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