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2)

“时间流逝……”李白仰头看着这棵起死回生的桃树，心底难免有几分感慨，“我竟还错认为这里是庄周的梦境。”
“之后就如阁下所见，它不但重返生机，还被赋予了更加顽强的生命力。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出现了这座桃源。”傀儡不经意拾起桌上飘落的花瓣，夹在指尖摩挲，“但师兄的实验出现了些微偏差，导致桃源的花期与外界不相一致，但目前来讲影响不大。”
李白喉头滑动，有些难以置信：“所以这就是……天书的力量？”
傀儡摇头，道：“天书之所以受各方势力觊觎，就是因为它的无限性和传承性，而这只不过是是九牛一毫。”接着又说，“因此师兄希望阁下的友人能把残片交付于他，相同地域的天书碎片之间相互感应，这对于他们前往云中漠地之行将会有莫大帮助。”
李白没有回应，他出神地盯着傀儡手中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花瓣。忽然，他带着鼻音轻哼了一声：“哈，我明白了。”
傀儡不解。
“你不懂吗？”李白继续说道，“这桃源终归将是天下人的。”
傀儡似懂非懂。
李白双臂环在胸前，继续问他：“你不觉得，诸葛兄这桃源缺了什么？”
“……缺了什么？”
李白屏气，沉声道：“人烟。”
傀儡似乎遇到了某些障碍。李白口中所说大多超出了它的认知，而它的主人也没有及时做出回应。
一只青色蝴蝶突兀闯入两人的空间，落在青莲剑剑锋上。
李白把天书残片交到傀儡手中，附赠一个对晚辈充满关爱的笑容，耐心解释：“也许在你师兄看来，没了人烟，再美好的桃源也不过是一片荒芜。所以这桃源总归是要呈现在天下人的眼前，存在于天下人的生活。”他攥着碎片的手掌握紧又张开，最后才下定决心，“你回去，去告诉你的师兄，我替友人做主，把残片交付与他。”
傀儡请离，另一人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李白用指尖轻轻擦拭剑锋：“怎么，担心李某对你的学生动武吗。”
蝴蝶躲开他的手指。
“为何对我的学生说这些不明就里的话。”
李白嗤笑：“怎么，他是不谙世事的学子，尚情有可原。你贵为稷下贤者，怎可能不懂其中寓意？”
他轻轻拂去剑锋上的落花，却又有新掉落的花瓣覆上去，不断掩盖剑身锋芒。李白想起自己未能成功救出的、可怜的公主，那时，她柔软的双手就像花瓣一般温柔地攫住剑刃，毫不留恋地了却自己的性命。李白伸手捉住一朵较为完整的落花，擦去花瓣上的露水，语气悲凉：“西北魔种常年肆虐，战争不断。如今金庭城覆灭、千窟城被毁、都护府兵力青黄不接、帝国铁骑所踏之处民不聊生，本就寸草难生的沙漠徒增尸横遍野。”
“世事难料。”蝴蝶落在剑柄上，翅膀不断开合。
李白看着手中几近破碎的桃花，想起自己从满载荣耀的喜悦中惊醒的那一刻，想起自己满腔怒火杀入大明宫的那一刻，想起自己浑浑噩噩踏上旅途半路听到友人遇难的那一刻，不禁苦笑：“终是虚幻。”
他去了哪里？他遇见何人？他历经何事？他又能向谁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