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筱怀】有车有行人有风有灰有路灯

凌晨三点的麦当劳里全是无家可归的人，头顶上的灯都为了省电调暗了两度，任晔就坐在面朝落地窗的高脚凳上吃一份凉透了的薯条。窗外的街道上有车有行人，有风有灰有路灯，可没有他。
邻桌的大妈挪了挪身子，将怀里的编织袋抱得更紧。背后一桌老爷们儿在抽烟，熏人的味儿勾起了自己许久不曾有过的烟瘾来。幸好便利店24小时不眠不休地守护着这座城市里的烟鬼酒鬼，一包黄鹤楼加上打火机还不到三十块钱，刚好是手机壳背后他塞给你的零钱的数额。“总得有点儿现金应个急”他认认真真扣开你的手机壳往里塞钱时的眉眼还在眼前，可谁知道这钱会是这个作用。从不许你抽烟的他知道不得气疯了吗？
天桥对面是平日里人群密集的商业区，那些璀璨的霓虹灯牌整齐划一地灰着，贴心地照顾长椅上熟睡的乞丐。你就站在天桥正中间点了一支烟，他常常骑车载你走这条路，往东一公里有你俩爱吃的火锅店，往西六百米有你俩买狗的宠物店。“你养狗，我养你，这样咱俩就都有狗啦”于筱怀那天兴高采烈地载你回家，风把狗毛吹进你的嘴里，你伸手掐他的腰，又忍不住吻他脖颈上露出的一小块皮肤。桥下的路上有车有行人，有风有灰有路灯，可没有他。
你半包烟都入了肺，吐烟圈儿的动作越发熟练，脚下全是烟头，每一次都砸出一圈儿小火星儿来，把阴影映出缱绻的小星光。手机屏幕上空空如也，只有他的模样还是笑意盈盈地盯着你。你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夜色将孤独渲染得恰到好处，你连跟他的聊天记录都点不出来，想打给谁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终于你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滴酒未沾却像个醉酒的孩子，乞丐被你吓醒了，大妈被你吓醒了，就连店员都从柜台探出脑袋朝落地窗外看。所有人都在看你，唯独没有他。
你不记得是为什么跟于筱怀吵的架了，好像就那么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跟你在一起之前就知晓你的急脾气，“小晔，他们不待见你我待见你，我这辈子就认准你了”于筱怀那时候刚摘下哈雷的头盔，满脑袋都是汗，头发乱糟糟地像刚演完口吐莲花，可你就那么把手伸出去牵住了他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给了他你这辈子有过的最灿烂的笑脸。你以为你们能在一起一辈子的，就算不能一辈子，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于筱怀逮住你的胳膊吼你，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样子像极了跟你表白的时候。你气极了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开他，谁知道指尖擦过他的脸颊，打掉了他的眼镜。一瞬间，你俩都愣住了。他松开了手，你扭头就走。
你看，人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你不挽留，我不投降。
你哭了好一会儿，直到上气不接下气发不出任何声音。终于你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下天桥，灰溜溜地打车回家。窗外的光影晃得你眼晕，路上有车有行人，有风有灰有路灯，可就是没有他。
他再见你，也没过多久，他僵硬地跟你道“你好”，你点点头回说“您好”，然后擦肩而过。心上有你却为您，从今往后，就像没爱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