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3)
“安大人你醒了?”那牢役见他醒过来很是高兴,听到他问问题忙回答道:“回安大人,现在是廿三日寅时,您昏迷了已有两天两夜了。”
闻言安庭著又咳了两声,只是这次那咳嗽声像是从胸腔里传出来的,他用袖子虚掩着唇,直到有什么腥锈的液体吐出来时才微微松了口气。“这位兄弟,关于北边的战报,你可知道些什么吗?”安庭著把口腔里剩余的铁锈味咽回喉咙,勉强保持着平稳的语气,眉眼间尽是掩藏不住地急切。
牢役看着他期待的样子一下子为难起来,嗫嚅两下还是说出了真相:“二皇子殿下把……把向将军派去了北疆……镇压戎狄人……”
向将军向韧峰,全京畿著名的纨绔,靠着家族势力当了个将军,然而实际上连个普通士兵都不如,要文采没有,要武力还不如狗!
牢役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因为那个本就虚弱得像纸片似的安大人在听到这句话后直接吐了一大口血。
“安大人!”牢役被吓得大喊了一声,“昨日顾太医悄悄来看您,说您不能动怒!”牢役只恨这间牢房的钥匙不在他手里,以至于他只能光看着白担心。
鲜红的血液滴滴点点地撒在干枯的稻草上,看上去格外的凄凉与渗人。
“苏束、苏束……”安庭著俯在破破烂烂的棉絮上,双眼里透出的情绪不知是愤怒还是绝望,“好一个苏束啊……”他咬紧牙关,齿间“咯咯”作响。
绛紫的官服逶迤地瘫在肮脏的地面上,散步的老鼠再次出现,飞快地叼走一个馒头。往日里清冷高傲的右相大人此时狼狈地蜷缩在天牢的一个污秽的角落,双手扣住地砖的缝隙,挣扎嘶吼竟如野兽。
五.
“若陛下觉得养病期间实在无聊,臣一会儿走时可以让肖成福把那盆红梅搬到您床前来,您没事儿时看看花,解解乏。”苏束看着龙床上干枯得像是枣核似的惠武帝,颇有些嫌弃。
“肖成福?那是谁?”惠武帝咳嗽一声,哑着嗓子问道。
“您现在的贴身侍候太监。”苏束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第一层是蜜糖攒丝酥饼,第二层是芋头米糕,第三层是两碗白粥,最底下是那个青花盅。
“林素川呢?”惠武帝把目光放到那碟米糕上,追问了一句。
“他啊,”苏束把米糕放到自己面前,想了想又把酥饼也放到了自己面前,最后又拿了碗粥,于是分给惠武帝的只有一碗白粥了。
“你!”惠武帝气急,刚想起身便觉腹部一阵绞痛,无奈只好又躺回去,大口喘着粗气。
“臣觉得林素川有问题,所以就把他杖毙了。”苏束说得极为轻巧,好像不是打死了个人而是碾死了只蚂蚁一样。“粥还热,晾一会儿臣再伺候陛下用膳,所以……”苏束拿起筷子,姿态优雅地夹了块米糕放到嘴里,“臣先吃着了,陛下。”
惠武帝气得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堵住了他的气管似的。这个本该高高在上的人物无力地扑腾了一会儿,最后也只能瘫在了床上,看着苏束的目光像是要把他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