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疑惑○李金安

青年画家林每天早晨都背着画夹去公园写生。这天早晨，他决定不走宽敞大街，改走右侧的一条小巷，估计会有点新鲜感。这条小巷比较清静，各院的门口还栽有葱绿的小树。当林即将走到小巷的尽头时，发现一家挺立着夹竹桃的阳台上有一位苗条淑女沐浴着晨光在看书。此情此景，竟使他联想起马奈的名画《阳台》里的女小提琴家詹妮.克劳斯美丽的姿容。从此以后，他每天早晨去公园都走这条小巷，尽情欣赏这个阳台的一切。他并且根据记忆画了一幅精彩的油画《阳台的早晨》，那微笑的夹竹桃比真实的更妩媚。他认为他画的那位淑女的美姿不比詹妮.克劳斯差。
渐渐地，他思想上决定找个理由去见见这位淑女，他想小说里写这类事常常是一见面女的不是盲人就是胳膊腿有毛病。他想见的这位淑女到底会怎么样呢？这天上午林敲响了淑女的家门，开门的就是那位淑女：“您找谁？”“请问，王包山在这住吗？”“这没有姓王的。”“对不起。”林走了。这位淑女给林的印象是很健美、大方、尤其是声音很嫩。从此，他迷上了这位淑女。他想，能经常和她在一起谈话也是莫大幸福。
这天晚上林应约去邻居，市作协负责人、好友吕梁家，参加文艺沙龙活动，和一些青年文人探讨文艺创作问题。他正和大家兴致勃勃地交谈时，谁说了一句：“诗人皇后来了。”林发现进来一位女士，林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小巷阳台上那位淑女。他心跳加快，竟有点不知所措。当那位淑女知道林是一位画家时，说话倒是很随便：“我叫翠萍，听说你是位画家，有空给我画张画吧。”......当林第三次到吕梁家参加文艺沙龙活动，翠萍说话更随便了。林和她海阔天空地谈起了绘画。最后林说，歌德说过，搞绘画要对线条，色彩有一定先天敏感性。一位名家说过，艺术有不可教的一部分，那就是天赋。林万万没有想到，这几句话竟使翠萍的脸渐渐变了颜色，发起了火：“你不要抬高自己，贬低别人。你有天赋我没有天赋？我就搞不成艺术？”最后她引用林一时还不能完全领悟的诗，“‘世上英雄本无主’我是不会改弦易撤，李白说‘东流不作西归水，落花辞花羞故林’元好问说‘东野穷辞死不休，高天厚地一诗囚’。
”接着她气咻咻地喝起了饮料。林想解释解释，忽然他领悟到：没必要。事后他问好友吕梁，这个翠萍怎么不正常？吕梁笑了：“您不知道，这个翠萍家庭很优越，她高考落榜，什么工作都不感兴趣。她一心想当大诗人，但四五年了，只在市级报纸上发了一首小诗。有一次，一位诗人和她闲谈诗歌创作：‘艺术创作需要一定的天赋，如果您在诗歌创作方面不太适应的话，改改行，说不定会有惊人的成就......’结果，她认为那位诗人藐视她。和那位诗人大吵一架。她没啥成就却以诗人皇后姿态盛气凌人。”从此以后，林再也不来好友吕梁家参加文艺沙龙活动了。可是，有几次晚上，“诗人皇后”敲林的门：“怎么，不来参加活动了？”不等林回答就飘然而去。为避免骚扰，不久，林就告别好友吕梁搬家了。林搬家后，每天早晨背着画夹去公园，再走那条小巷就显得远了点。但令人费解的是，林仍然走那条小巷，仍然兴趣浓厚地欣赏有翠萍读书姿态的挺立着夹竹桃的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