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堂雪落良枝（一）（孟鹤堂×周九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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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
豫地久旱，却在那日忽下起了如絮乱雪。天地茫然素白之间，见一人身披玄氅，于风雪中如若信步闲庭，倒成了这俗世唯有的一抹颜色。他行至这小店门口，被帽子遮住了大半的脸只留得朱唇一抹，淡淡说了句，温一壶酒。
小茶馆里跑堂五年的伙计小周忙去温酒，一边看着酒一边看着人。那人拂去身上积雪，摘下帽子，这才堪堪能看得他的全貌。非是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的凌厉长相，而是一张看着颇是亲切的娃娃脸，他生得白净，更显得唇如点朱、眸似凝墨。说到眸，那是一双至清至澈的眸，不似少年人不谙世事的单纯，似是经过人间不知年数的跌宕沉沦方能醒悟的通透温柔。不知怎的，小周总觉得，自己怕是见过他的。
酒香随着水汽氤氲开来，小周回了神，将一壶温酒送至那人桌上。提壶推盏，酒落杯中，一气呵成，明明都是些简陋至极的物什，却在那人手中生出了别样的意趣来。他倒没急着喝酒，嘴角噙着笑对小周说了一句，“多谢了。”
怎么形容这声音呢，不疾不徐，气定神闲。若以物相比，该是春回寰宇之时积雪化水自山峦而下的温柔，也该是江南梅雨之季孑孓独行踏青石之上的悦耳。正似其人，一身正气刚正却有偏偏带着从骨子里透出的温和。
小周摇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七文钱。”然后指了指酒。
那人笑笑，“你叫什么？”
鬼使神差似的，一向不喜与人交谈的小周偏是想和这人废话上几句，“没名字，他们都叫我小周。”
那人点点头，自钱袋中取出了一整个的银元宝，搁在桌子上，没等小周说话，笑着对他说，“我看你投缘，不如辞了这跑堂的活计，来我这里做个书童。每月四两银子，衣食住行皆不用操心，你看如何？”
“我，我得跟掌柜的说一声。”小周低着头，声音依然小的像外面落雪的声似的。
“去吧。”他将酒递至唇边，缓缓喝了一口，“我等你。”
没过多久，小周又出来了，对他点了点头，意思是掌柜的应允了。那人笑得像上弦的月亮，起身行至小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对他说，“既做了我的书童，总该有个名字。相识缘于酒，取音为九。良会为此期，再取一良字。九良，你可喜欢这个名字？”
小周没说话，算是默许了。“你的名字呢？”
那人似是一愣，随即又是一个绽如春日的笑容，“记住了，我叫孟鹤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