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里(2)

“那我一个小时后再回来接你，渴了这里有水，记得喝。”“嗯，知道了，你去忙吧。”我的视线一直都在盯着她，昨天忘记问她名字了，真是糊涂……她依旧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我转动轮椅来到椅子旁边，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到来，扭头看着我笑了笑说:“今天似乎比昨天早了一点。”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小荷，就是我的看护有事要忙，提早把我推出来晒太阳。”她点点头，乌黑的秀发随着点头的动作在阳光下摆动，散发着迷人的光芒。“你在看什么？”“我？”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在看湖底啊。”我疑惑地回头看向湖面，波光粼粼，连鱼都没有，湖边有些水草倒是可以看见。“你看见了什么？能告诉我吗？”她皱了一下眉，“湖底有黑色的淤泥，有死鱼的骨头，有树叶，有木板，还有人的骨头！”我惊愕地说不出话来，直勾勾地看着她，她一脸嫌弃地摆摆手，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我就知道你不会信…
…”我愣了一下说:“我没有不信，只是我的老眼昏花，看不见那么远的地方了……”为了让她相信，我特意眯着眼睛看湖水。她似乎相信我说的话，继续说:“其实湖底不止一具骨头，还有一具在那边。”她向我指了指方向，顺着方向，那是一棵大树在阳光照射下投在湖面上的影子。“因为正好太阳不能照射到湖底，那两具骨头上都布满了寄生虫。”她将声音压低，死死地盯着那个位置。
“你不害怕吗？”她好奇地回过头看着我，笑了笑，歪着头盯着我说:“你也快成为一具骨头了，哈哈哈哈……”她爽朗地笑着，不知为何我却感觉到洒在身上的阳光不再暖和，而是阴寒的。我看着她，只见她脸上的疤痕逐渐消失，皮肤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是脸上还是死白色，渐渐地她的皮肤变红润了，原来有疤痕的地方逐渐成为鲜红色，暗红色的液体逐渐流出来，她的整张脸挂满了鲜血……“你……你……”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手比脑袋先反应过来，我迅速将轮椅掉头，等我走远了后，回头再看那椅子，那里空无一人。
“张大爷，你怎么了？怎么满脸都是汗，好了，我们回去吧。”我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中，只能摆摆手。“要去床上躺着吗？”我摇摇头，看向阳台，“推我去阳台吧，我想去阳台站站。”扶着栏杆，我向下眺望，正好可以看见一张放在树下的椅子，恍然间，我似乎看见了她坐在椅子上对我微笑。我用力闭上眼睛，除了绿色的叶子和棕色的椅子，再没其它的东西了。
“小荷-”我回头喊了几声，身后没有人回答，可是我却听见了走路的声音，很轻微，回过头，她站在门边上，脸上已经恢复了平常淡淡疤痕的模样，她微微笑着看着我。只是一见她的脸，脑海就浮现她满脸鲜血，眼睛凹陷的模样。“你……你……”我一时松手没抓稳栏杆，双脚一时发软，正要倒下，她却上前来扶住了我。“我扶你回去床上躺着。”她这次面无表情看着我，扶着我往房间走，“小心门槛。”我点点头，双手却一直在发抖。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你好好休息，我们不久就会再见面的。”她松开了我的手，帮我盖好被子，微微笑着，她的五官开始渐渐地有变化，化成女儿的模样，渐渐消失在我眼前……“女……儿……”泪水模糊了视线……最后视线里只剩下了白色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