戕悔(3)

夏语冰笑笑接过包子没说话，老婆婆盯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眶转身弯下腰摸索了片刻，把一个热乎乎的茶叶蛋和一杯豆浆塞到了她手里。
“奶奶，这…我钱没带够…”
“小姑娘，和家里闹矛盾了吧，别想太多，家人嘛，哪有隔夜气，吃饱了快给家里个消息，他们肯定担心坏了，这两个就当加个餐。”婆婆拍了拍夏语冰的手，老爷子在后面吆喝着另一锅小米粥要好了，老婆婆回头看了一下锅，再转身就见夏语冰渐渐走远了。
老婆婆叹了口气：“唉，老爷子，你说这孩子，天这么黑，一个人走夜路，都不害怕么...？”
“梁诺，你还记得么？以前转发的空间日志，情侣必做的99件小事，有一个就是和心爱的人一起看日出。”，夏语冰拉着梁诺走到了学校对面的居民区，这是梁诺以前发现的顶楼天台没上锁的老旧居民房，最上面一层已经没人居住了，迈过横着的几根梁木，二人挑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夏语冰把包子分给梁诺，但梁诺摇摇头拒绝了：“我还不饿，小冰你吃吧。”
夏语冰轻轻咬了一口，包子皮已经有些发凉，但内馅依旧温暖，散发着阵阵肉香，茶叶蛋卤的恰到好处，豆浆温润可口，香甜滑腻。
吃饱喝足，夏语冰用袋子把垃圾仔细包好，站了起来，走到楼边向下看了看，楼顶四周除了高度刚及膝盖的墙，什么遮挡也没有，8层楼的高度让人略微有些眩晕。
“梁诺，你说人是一种多么脆弱的生物，刀子一割会死，绳子一勒会死，这么高的楼跳下去也会死。”17岁的女孩子轻轻坐在墙沿，天边隐隐透出了鱼肚白，黎明前的凉风衬得她仿佛有种透明的不真实感。
“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我真的觉得好委屈好委屈，为什么我爷爷不能理解我呢？不能看到我的努力认可我的成绩呢？我努力做一个好女儿、好学生，我的父母却那么懦弱，不敢和我爷爷抗争。这么多年我觉得好累啊，梁诺。”
夏语冰缓缓抬起头，泪水无声的划下：“如果我要你和我在这里一起殉情，你会答应么？”
梁诺惊得起身一把拉住夏语冰的手，却看到怀里的女孩突然破涕为笑道：“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夏语冰跳着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粘的灰：“人类也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刚刚我是真的不想活了，但是想着死也不能当个饿死鬼叭，就去买了吃的，但是吃完了…”
刚才老婆婆和善的笑容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女孩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吃完了，就又觉得刚才那样的自己很可笑，还有那么多地方我还没去过，那么多美食我还没尝过，追的漫画还没看到大结局，我就突然想继续好好活着，想回去和他们再谈谈。”
远处天边一线霞光乍然涌现，薄薄的在女孩子的面庞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女孩拢了拢耳边的鬓发道：“谢谢你，我也任性够了，我们回去吧，梁…”
诺字还没说出，眼前的少年狠狠一推，少女单薄的身躯猛地越过围墙，像断翅的蝴蝶急速下坠。
“为什么？！！！”夏语冰绝望的望着视野里不断缩小的熟悉面容露出一抹陌生的微笑，男生模糊不清的嘴唇翕动着说了些什么，但随着骨骼与内脏碎裂的剧痛传来，她再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