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号的伊莉雅
7岁那年,我跟小伙伴一起去后山偷桃,第一次发现了那个女孩。
确切的说,他是长得像女孩的男孩,那时的他只有5岁,抱着桃子躲在树后,及腰长发闪闪发光,像夜晚的银河一样,他用一双红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我,就像一团熊熊的烈火,我的脑海中第一次有了美的概念,也有了让我心动的人。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王叔的儿子,名字叫伊莉雅,2月14号从桃林捡来的,至于为什么没随王叔的姓,为什么记得日子却不记得年份,我也没去多问,只记得母亲最后告诫我,以后不要再去桃林了,那里有脏东西。
一晃眼又一年,我们五个小伙伴照常来桃林偷桃,至于母亲的告诫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这一次因为准备充足,摘的桃子足足比上次三倍还多,直到傍晚临近王叔拿着桃枝在后边追骂,我们才姗姗离去,一时间犬吠声,辱骂声,嬉笑声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回头望去,那个手里拿着桃子的男孩正呜呜的抽泣,那不大的哭声细若游丝直抵心底,让我感到毛骨悚然,以至晚上做梦,总能让我或多或少梦到几次那颗桃子和桃子后边的那张脸。
九岁那年的2月14号,母亲气喘吁吁的告诉我,王婶死了,我问王婶是谁,她也不回我,只让我好好待在家里,哪也别去,我想着2月14日也算是伊莉雅的生日,碰到这种晦气事也算倒霉。
她的确很倒霉,王婶就是王叔的老伴儿,也就是她的养母,才五十多岁就早早去了,每一次路过桃林看到那空落落的石屋,总会想到抱着桃子哭泣的伊莉雅,我的鼻头酸酸的,她一定很难过吧,哪怕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么多年也一定有了感情。
我是这样认为的,我也一直坚信,伊莉雅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也有和我们一样的心。
当年8月,我们照常去偷桃子,偷一路吃一路,我们把桃仁埋进土里,期待来年长出更多的桃树,王叔照例出来吓唬我们,伊莉雅依旧抱着桃子哭。
只是那种眼神,多了一分怨恨和不甘,泪珠在眼眸和夕阳的的交相映衬下就像血一样红。
我又连做三天的噩梦,并没有告诉母亲,直到又过去一年,我十岁那年的2月14号,李刚死了。
我应该用什么心情去讲述这件事,李刚是我们的“老大”,比我大四岁,早早就辍学在家扛起镢头成了村里的“地主”,那时候,我们都很羡慕他,他有大把的时间去摸螃蟹抓鱼偷桃子,掀蝎子,捉蝈蝈,而那些,就是我们童年的全部。
我把偷桃的事一五一十说给母亲,再怎么不愿相信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母亲并没有责怪我,只是照旧让我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不过屁股痒的我还是耐不住寂寞,偷偷约三个小伙伴来到屋顶,我们看到李刚家的院里堆满了人。李母哭的撕心裂肺,几个大人上去嫁着她,直到背影消失在屋门口,我相信那哭声一定就是李母真实的情感流露,这份真实的情感恰恰证明,李刚已经不在了,无论我们再怎么呼唤,再怎么把叠好的千纸鹤扔进水里,他都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