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修向】一位流浪者的自述(3)

然后他突然面相祭坛跪下了，祭坛的中间是一个青石拱门——或者说是一个拱形，门藏在天空里，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他就一直缄默无声地跪在那里。我也和他一起跪下了。与其是说说担忧站在那里不符合当地的习俗，更多的是对古往今来的时光，对世间种种的敬畏。生命和时间都是太神圣的事物了，任何人都不能逾越，哪怕是精灵王。而于他而言，长跪于此，或许更是一种忏悔吧，虽然他也是为形式所迫而选择了杀戮。在他过去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家’这个概念，只有守护和复仇。而他亦是已然成为了俯瞰芸芸众生的王啊，无人能及，也无人能懂。与其对话的只有天地。
但我那时却突然有了一种很自私的想法，我想和他有一个家，哪怕能给他稍许温暖也好——我也不是很懂‘家’到底给人什么感受，大概是一种琐碎平凡的温暖吧，就像逢年过节时怀特星上的馨香一样。就像在落叶纷飞的秋季踏过一地碎金;在冬日堆成砂糖似的雪人;在跨年的时钟下相互拥抱……什么的。
往后的那些故事应该很多精灵早已耳熟能详了吧。加入战神联盟之后就在一起不过就是铲除奸凶，匡扶正义什么的。嗯，官方，哦不队长的套话。我们的确遇到过一些困难，不过那都是小意思啦，我记得有句古话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而且还有朋友们在也就信心百倍啦……
哦，我又跑题了。
但我实际上……也没什么特别想说的，要不——看您也挺好奇的——要不我就说说我什么时候真正发现自己喜欢他的吧……那大概是，他封王的时候了，当时那么重要的事，想必您也对那时的情况略知一二。我当时就像疯子一样喊他——啊？您知道。不，不用再重复“难道比我还重要”什么什么的啦……有点尴尬。因为当时喊出来那句话的时候我自己都惊呆了，那一瞬间疯狂而偏执的情感仿佛不属于我我当时一去看到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了无生气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都懵了。耳际嗡的一声巨响，我的心里乱成一团麻，明明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还是没法控制自己想——我要是失去他了怎么办？要是他再也醒不来了怎么办？就好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我第一次知道我对他的感情如此强烈，好像什么都无关紧要了，只要他还活着，他还能跟我一起回家，还能像以前那样与我十指相扣，感知彼此的体温，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那种感到要失去自己所心爱的事物的恐惧感，难以言喻。仿佛溺于深海，看着光芒一点点衰退，寒冷与黑暗却无孔不入地侵入骨髓，渗透了灵魂。想抓住什么，却不得不与绝望相拥——我那时才意识到，我离不开他了，他早已融入我的灵魂，我一闭眼，脑海中映出的便是他藏匿着灵魂的双眼。
后来啊，我们就表白了。
他稍显窘迫地抖了抖耳朵，他想伸手去遮住自己红得过分的耳朵，但却被手上的锁链阻碍了行动，他又沮丧了下来。他匆匆一瞥周围，仿佛担心狱卒会在意他的想法。
咳，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嘛……
我仍会想念逝去的时光——和布莱克挽着手一起去房顶上看日月星辰；在过年的时候一起去看烟花，队长他们几个在前边有说有笑地走着，我和他就沉默地跟在后面，不经意间的对视也能让人耳红心跳。他的眼睛那时候真亮啊——即使是在受混沌力量的影响之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