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微玄幻】独听风吟（九十）

249.
王天风竟是在长生躺着的那间净室里等着他们。
一看到长生，明诚便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触手才发现，这个叫聚灵蛹的东西既不是玉也不是琥珀，温度极低，像是茶色冰块。难道所谓的维持蛹中人状态，就是把人冻起来冷藏吗？
明诚看到，蛹中的长生胸口微微起伏，应该还在呼吸，这才稍稍安心。他又去细细端详长生的脸，平静无波的面容很像是在沉睡，只是不知还会不会做梦。
“要怎么样才能救他？”明诚突然发问。
没人回答，直到明诚转身走到王天风身边，哀求般的又问了一遍：“天无绝人之路，应该总有办法的对不对？不然你也不会......”明诚本想说“不然你也不会把他这样封在蛹里”，然一想到长生最后说的那句话是“千万别让我变成那些怪物”，他的乐观瞬时没了底气——大概王天风把长生这样半死不活地封起来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满足他死后不变成怪物的心愿吧？
王天风看着他，那日的怒气早已消退，又恢复成平日里高深莫测的神色，幽幽地说：“天下灵丹妙药那么多，也许真有一味能治好他，但现在没人知道是哪一味，一切只能靠机缘了......也许，当铐在我们血脉上的枷锁被打开的时候，我们就能痊愈解脱了。”
明诚用力抿紧嘴唇，一时不知该用何种方式继续这场谈话，要像从前王轸平与叔父那样毫无隔阂地聊天已不大可能，要像纯然的陌生人一样句句小心又失之于礼，矛盾纠结中，那些期待得到答案的问题在喉头斟酌再三，怎么都难以出口。
良久，明诚终于问道：“长生是你的孩子吗？”
王天风摇摇头，露出讥讽笑意：“我的孩子你见过，就是冢谷中那一群中的某几个，只是现在他们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他们。我活得太久了，跟长生的辈分也算不清了，数百年来，我把他关在星冢里，以为停止他生长就能回避老病死怪的结局，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天道要循因，谁也躲不过。”
明诚迟疑了一下，又问：“你从前跟我讲的家族故事，有多少是真的？”
王天风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你自己觉得呢？”
如果是从前的王轸平，大概能叽里呱啦说出一堆自己的推论，然后笑请叔父表扬或指正，可惜现在物是人非，明诚只能垂眸不语，一副静候赐教的模样。
王天风不以为意，自己将话接了下去：“除了你我的部分，其他都是真的。”
明诚忍不住蹙起眉头：“你就是那个开始一切的先人，对不对？”
“对！”
明诚抬眼，深深看着王天风：“十年前，你给我开出的条件是做你的继承人。”
王天风点点头：“现在也是如此。”
“如果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你便该是个不死不灭的......”明诚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这种介于神鬼之间的存在，干脆略过不说，只问：“你明明可以千秋万代地活着，要继承人做什么？”
听到这话，王天风大笑出声：“因为天道不会遂人愿，比起这种活法，我更愿意去死。”
明诚怔住，委实不觉王天风活得有什么不足之处，他坐拥普通人梦寐以求的财富与权势，无病无痛、术法高深，在绝大多数事情上都能心想事成，所谓神仙大概也不过如此了，为什么他还不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