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见(4)

我沉默着。
“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不过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有权限拿到顶层许可查询资源总量的人类已经都跑了。”
“我从年前开始一直在给你找，但是除了拟人机器人之外，根本找不到其他看起来是‘人类’的人。最有可能性的那个也已经饿死在第十九陨石坑核心城了……”
“我没能找到你的女朋友，我们也没能找到有权限打开终端的人类。之前给你带来的物资，也的确是我们最后的一批了。”
“你嫂子把她的能源全灌到了车里，就是我们开来的那辆。他们几个也是，凑了凑整，至少够开到你这里门口。你猜怎么着，全能源刚好用完，哈哈，你嫂子的数学真厉害啊……”
老罗看着身边抱着那女孩的男孩，对我说着，
“所以在最后，我想再向你分享一次。好歹将来等你找女朋友的时候，我这经验也用得上不是。”
老罗看着那男孩，他仿若她还醒着一样抱着那女孩，将他的额头紧紧贴着对方，默默无言。
然后老罗同志看着我，强撑着手腕上能源表盘已经闪红的警告，站起身向我伸出了手：
“不要悲伤。对我们来说，内存里的记忆毫无价值，只是运算的结果，可以复制的数据。但是有了你，我们的经历才有讲述的意义。我们的存在和思考才是有人见证的。虽然我们不追求你将我们的故事传承下去，但是是你的聆听让我们活在了这个世界上，你的聆听本身就是我们的价值。”
“所以，希望你能够在我们停摆之后，像对待人类一样为我们送行。”
我握住了他的手：“哪怕是图灵都不会否认，你本来就是人。”
我目送着他们一个个在我面前沉寂下来，默默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将这些已经渐渐风冷的机械一个一个摆好坐姿，给已经变成了雕塑的情侣盖上毯子，然后靠着栏杆望向了另一侧的夕阳。
“像我这么稀有的人类，还愁找不下个女朋友么？”
面对着紫红色的夕阳余韵，我搬了把椅子坐下，揭开了头盔，
“而且现在我不挑”
星空的璀璨在我头盔开放的那一刻映入眼帘，那是在紫红色的夕阳下依然耀眼，别处再难见到的瑰丽而绚烂的夜空；我将这一切和我的朋友们一起印在脑海深处，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的，仅此一位，仅此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