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食记忆的蜘蛛

01
“陈凯，陈凯！”
恍惚间，耳边依稀传来了几声极其不耐烦的呼喊。
陈凯似乎并没有将听觉所获取得到的信息流经大脑，仍旧傻傻地坐在办公桌前，双眼无神地目视着前方，任由无数杂乱的思绪将自己一点一点地拽进自我厌恶的泥泞之中。
磅！
白色的木质方桌之上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终究还是成功地将陈凯拉回了现实。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砸在桌子上的硕大拳头，陈凯当即浑身一抖，冰冷的寒意沿着脊髓疯狂蔓延，原本就已经十分不舒服的肠胃顿时翻江倒海，喉咙一酸，差点没把昨晚吃的东西都给吐出来。
他飞快地抬起头，对着来人习惯性地展露出了营业式的笑容。
“早上好，老板。”
被称为老板的中年男人皱起眉头，缓缓地收回了右拳，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然后冷冷地盯着陈凯的脸。
“为什么迟到？”
“昨晚和老婆吵架了，所以喝了一点酒...”陈凯腆着脸解释道。
实际上是喝了一箱左右——但这种场合显然不适合说真话，混迹职场多年的陈凯自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听好，我不管你碰到了什么事情，但我绝对不允许员工因为私人问题而影响工作效率，这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如果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在上班时间还是这副样子，那就别干了。”
“老板，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陈凯面如死灰，卑微地垂下了脑袋。
“嗯，”中年男人显然对于陈凯恐惧不安的反应很是满意，随即命令道，“那老头又来了，你过去处理一下。”
陈凯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了老板指的人是谁，同时也意识到了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可以挽回信任的机会。
“我这就去办。”
他飞快地站起身，朝着老板鞠了个躬，硬是顶着晕眩的体感快步离开了办公间，朝着公司门口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站在门外的人正是老黄。
02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吗？钱都给您汇过去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陈凯没有心情和对方再次纠缠下去，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完全没有给对方任何好脸色看。
老黄默默地看了一眼陈凯，嘴唇抽搐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女儿今天早上过世了。”
“这...”陈凯心里一突，“怎么会这样？昨天不是说有些好转了吗？”
“本来是这样的。”老黄一字一字地念叨道，“主治医生告诉我，只要今天的脑手术成功，那么治愈的可能性就很大。”
“...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凯隐约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来了一群医闹，把给我女儿动手术的主治医生暴打了一顿——虽然没有伤及他的性命，结果那台手术终究还是没能成功。”
“主治医生跪在我的面前，哭着求我原谅他，但我知道，那不是他的错，他只是想救我女儿而已，他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