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重逢(2)

那孩子环视了一周，好似并没有发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却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好，需要帮助么？”
起初小孩被吓了一跳，但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喜上眉梢回过头去，当看到原来竟是那台老古董在询问时，顿时又泄了气一般，眉头耷拉了下来。
那台机器人等不到回答，便不知如何做下一个反应，便又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孩子摇了摇头抱着双腿坐了下来，将头埋在了膝间。过了半晌，一只冰冷的机械臂轻轻地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仍旧是那个没有感情的声音：“不要难过，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孩子抬起头来，面前就是那台起先被他当作与其他废品一般而忽略了的古董机器人。机器人的构造很是简陋，甚至都没有做仿真脸盘，只有一盏显示工作的灯光，正因为电力不足的缘故忽明忽暗地闪着，胸前保护电路板的外壳上满是锈迹，轻轻摆动的机械臂则隐隐发着嘎吱的声响，想来一定是绞合处出了问题。
不消说，这台古董的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随时便会散架的气息。
可孩子却从这一具破败的身体中得到了力量，轻声地问道：“你真的能帮我么？”
“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能力。”
这种颇具黑色幽默色彩的回答逗得小孩咧开了嘴。他向机器人伸出自己的手，“我叫安东，你好。”
“你好，我是吉尔，编号：SHHQLE2810020302，竭诚为您服务……”
“吉尔，你太一本正经了。“
吉尔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吉尔不会主动寻找话题，不懂得共情，没有互动，但安东显然并不在乎，多数时候，这场聊天里只有安东一个人的独白：自己从家中偷偷跑出来的经过、如何藏到了报废物资堆里从而惊险地瞒过了搬运人员的检查。当然，安东谈的最多的，还是对于自己父母的控诉。
“他们居然就把奎因奶奶赶走了，明明我从小到大都是奎因奶奶陪着我的！他们两个一心扑在实验室里，根本没管过我死活，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奎因奶奶！”安东稚嫩的童音在仓库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吉尔依旧没有接话。机器人的逻辑并不能帮助理解这其中的关系。所以吉尔只是持续地拍着安东的后背，轻轻的，小心翼翼的，一刻也没有停下。
“那吉尔，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你也是报废品么？”
“不是，吉尔并不是报废品。吉尔在等小主人。”
“小主人？”
“对，小主人在四十二年两个月零七天前对我下指令，说等他接我回家。”
“四十二年前？”
“对，四十二年两个月零七天。”
“吉尔，你的小主人已经是个中年人了。”
“小主人马尔科，吉尔服务的原生家庭富勒一家的独生子，时年十二岁整，现在是五十四岁两个月零七天。你说的没错，小主人是中年人。”
“吉尔，你能给我说说马尔科怎么给你下指令的么？”
“可以。四十二年两个月零七天前，是马尔科十二岁生日。那一天早上九点，我按照富勒先生和太太的事先吩咐，将马尔科带到圣诞树下，马尔科在那里拆了他的十二岁礼物，是一个新型学习陪伴型机器人……”吉尔头部代表运行的灯光忽然明亮了起来，不再如先前般闪烁，似乎读取的这一段记忆，是精心保留下来的存储数据。“……当天富勒先生将我转手交给了RL809研究所，离开富勒先生家之前，马尔科小主人对我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吉尔，等着我，我会接你回家的！’后来小主人就被富勒先生拽回自己的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