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生娃记】(3)

第二天，红玉婆婆在红玉屋子里挂了一幅巨大的斩鬼图，从灶台里掏出一盆灰，洒在了红玉房间的每个角落，又翻箱倒柜找出黑布往窗户上挂，红玉向窗外看去，母狗蹲在窝边眼神呆滞，不时舔舔脚下的红色团子，红玉眯起眼睛，惊恐地发现那是两只刚刚成型的小狗，红玉带着哭腔喊。
“妈！”
“闭嘴，生不出儿子来，永远别想叫我妈。”
婆婆恶狠狠的将黑窗帘拉上，遮住了屋内最后一点光，红玉哇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小强呢？我要找小强。”
婆婆抓起灶台上的抹布，在红玉脸上用力擦了两下，然后把抹布扔在了炕上。
“从今天起，你就在屋里养胎，生下儿子，你就是王家的媳妇儿死了也是王家的鬼，生不下来只能是孤魂野鬼，就当我白白浪费了几只鸡，你也别怪我狠心，女人不生儿子，就得下地狱，墙上的斩鬼图是我花了大价钱从王家庄黄太奶家买来的，你每天拜都拜拜，这是为你好。”
红玉哭的六神无主，婆婆出门顺带将门锁上，将她淹没在一片黑暗中。
谢红玉曾经生活的城市里，车辆永远川流不息。就算是嫁到农村后，只能在电视机里看到那城市中的万家灯火一片繁华的景象，她也从没后悔过。她曾经也是一个自力更生的女人。
而现在，当电视中的画面谢幕之后，留给她的只有山间阴嗖嗖的冷风和婆婆无止境的唠叨——要生男娃。
“生不出儿子来，永远别想叫我妈。”
她觉得婆婆就像一个老旧的复读机，日复一日重复着同一句卡带的录音。
后来月份大了，婆婆甚至不让她看电视了。
“电视里演的那些破事儿跟你有啥关系啊？”
但是谢红玉坚决要把电视机打开，她踉跄着下床，因为太久没有行动，一下子摔了一跤。婆婆看到这一幕，变得像一个燃烧的火球，急忙忙把她扶上了床，所有难听的话劈头盖脸砸在谢红玉的脸上。
谢红玉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老女人很可笑，轻蔑的咧了咧嘴。
“笑？要不是因为你肚里的孩子，糠都不会喂给你吃！”
谢红玉坐在床上想，刚才那一跤会不会对肚里的孩子有影响？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那个小生命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活动，没有一丝反应，如果这样的话，她想，那她肯定会被婆婆赶出家门，也就不是王家的人了，那样他就可以不用再过这种可以一眼看到尽头的生活了。
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心理作用，肚子里的孩子仍然继续着生命的脉动，她还要在这里接受生男还是生女的命运审判，可是她也产生了一种生命不该如此的冲动。
她跟婆婆说她需要到城里买一点营养品，婆婆虽然骂了她两句，但还是给她叫来了隔壁村的一个司机，谢红玉列了一张清单，交给司机。
婆婆问。
“上面写的啥呀？”
谢红玉没等司机开口便往司机的手里塞了三百块钱，两人四目相对时谢红玉的眼神中充满了乞求的意味，故作平静的对他说。
“给你的跑路费，早去早回吧，我晚上等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