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的事

图书馆曾经的借书机器是扫描条码的，那时候我还没学RFID，不甚了解操作，于是出门过安检的时候经常触发警报，哔！哔！哔！吓死个人。后来我懂了，原来那借书机器还有消磁的功能，而我总是把书托起来扫码导致消磁失败。明白这些后我便很少触发警报了，但那摄人心魂的警报还是在我心中种下挥之不去的惊慌，每当我借书离开时，内心总忐忑地像是在跨越雷区。
19年8月，图书馆更新了一套自助借还书设备，这东西可高级了，无论多少本书，都可以一块放到机器上直接完成借阅、归还，再也不用一本本扫码消磁。为了和新系统适配，他们还给所有馆藏图书贴上了新的编码和我看不懂的彩色标签，这工程有够庞大的。
前段时间我借了一本谷崎润一郎的《痴人之爱》，这书大致讲述了一个大叔实施少女养成却最终把自己养进马厩的故事。书架上这书有两本，有点洁癖的我特意挑了本新的，借书成功后微信会有信息提示：《痴人之爱》借阅成功，此书馆藏（3）；可借（0）。应该还剩一本啊，但当时没太注意。
今天还书的时候却出问题了，系统查无此书，归还失败。找来管理员，她试了几遍再核对了一下，在我账户借阅记录中的书竟和这本的编码对不上。我当然认为是他们贴错了，但她反复强调每一本书都有唯一的编码……这我当然知道，但是唯一的编码也不能表明你们不会贴错啊。
闹不明白的她叫来了另一个人，有了后来者的对比，我才发现管理员是多么的友善、热情。后来者长得颇有点像周杰伦，我们就叫她卷毛吧。卷毛在管理员的指导下又重复了一遍操作了解情况，而后一脸冷淡斩钉截铁地说，这本书肯定不是你借的那一本。单纯的我刚开始还没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向她描述我和这本书的缘起经过。但我突然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我试图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尚未外借的书来归还自己的借书记录。这种质疑简直是对我智商的侮辱！你可以怀疑我的品德，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我向她表明系统故障的可能性，但要让卷毛相信是馆方的过错实在比教父母用智能手机还困难。
最后我问卷毛，那我拿这本书过安检是不是会警报呢？卷毛再一次冷酷而又斩钉截铁地说：“那当然！”
《在细雨中呼喊》里的幼年孙光林，在被诬陷却无力反驳时，他的老师威胁孙光林：警察局有一种叫测谎仪的设备。孙光林遇到救星般兴奋地催促老师快带他去测谎。此时的我就像那时的孙光林一样面露曙光。
当我们走向安检口时，虽然不太可能会警报，但我还是感觉像在跨越雷区般紧张。很好，警报未响，卷毛半是疑惑半是不死心地又在其他安检口试了个遍，依旧没响，于是她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回到前台，她像一只斗败的猎犬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自此没有再起来，眯着眼开始用小爪子刷起手机，似乎要以此维护破碎的尊严。猜摸不透的她们依旧没把问题归咎到系统故障或贴错标签上，而是让我把书架上其他的《痴人之爱》找来，似乎这样就能破译这难解的谜题。
我在书架上找到另一本《痴人之爱》，它的编码的确是在我名下，卷毛指使管理员拿着这本书又去安检口试了个遍，哔！哔！哔！悦耳之声响起。至此，她们已经醒悟事情与我无关，管理员向我表示歉意，就连卷毛也在椅子上面露愧色地说：“耽误你事了吧。”我脸上笑嘻嘻心中妈买批地回应：“没事没事。”她们收下两本《痴人之爱》，记下我的借书证号，表示要找技术部的人解决，还友善地提醒我注意关注此书的归还情况，免得她们忙起来忘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