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光

金雯独自坐在床边，银白色的军装上沾满了血迹与灰尘。齐颈的短发遮住了她的侧脸，目光凝视着手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位看起来很柔弱文静的女孩和一名颇具书生气息的男孩手拉着手站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金雯的手指不断在男孩的脸上摩挲。她翻转照片，背面写着一行清秀的字:金雯AND关萧鹏。
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砸在照片上，那行字迹一片模糊。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李白《长干行》
整条街道上充斥着厮杀与死亡，勇猛的战士握紧手中的刀剑，要么砍下敌人的头颅，要么英勇就义。
金雯一时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也一样，与她面面相觑，久久说不出话。
金雯想不到五年后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见。五年前，枫树下的他们是恋人，五年后，战火中的他们是敌人。她紧握唐刀的双手不停颤抖，身上的军装早已被鲜血染出了片片血斑，漆黑的眼瞳里映出男人的模样。
大鹏……
年幼的关萧鹏曾对金雯信誓旦旦地说“雯雯，我将来一定要让你嫁给我！”金雯羞红着脸说：“那我可等着你呢！”
中学时，有一次金雯被学校里的几个小混混欺负，是关萧鹏挺身而出，挡在金雯面前，骄傲地说：“我可不会让我老婆被欺负！”然后他突然呼喊着：“老师！”，举起的手不太懂摇摆，混混们居然信以为真地扭过头去。趁着混混回头的时间，他拉起金雯的手狂奔在夕阳的余晖下，当混混反应回来时，关萧鹏与金雯早已逃之夭夭。
高中时，他们两个曾为了要不要进校文学社而发生过一次争吵，金雯想加入，关萧鹏却不想让她去，然后他们就冷战了，当时大概一个多星期都没说过话。后来金雯执拗地写了一篇文章交了过去。但在文学社的门口，她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二师兄，一个是关萧鹏，而且关萧鹏手里还拿着一张纸。二师兄眼看她来了，便说自己还有事开脱了。只剩他们两个面面相觑。金雯抬头望着尴尬的关萧鹏，然后甜甜地笑了笑。
毕业的时候，关萧鹏的家庭由于某种原因要移居约瑟帝国，当金雯知道这件事后，跑到他面前询问他的归期，而关萧鹏只是一脸的“佐井式笑容”，惋惜地说：
“当枫叶再次飘落，我一定回来找你！”
那天，金雯格外出神地望着关家离开的方向，远处的山遮掩了半轮夕阳，血红与金黄的枫叶如沧海上的一叶叶小舟在她身旁飘荡飞舞，轻轻地落在她的脚边，逐渐地铺满了整条路。
自此，每年的这天，金雯都会站在那条路旁，眺望着心爱之人曾经离去的方向，陨落的枫叶一次次铺满道路，金雯一年年带着载满悲伤的心而归。但她仍旧至死不渝地守候在那里，像是妻子在等待从军的丈夫归乡，孤独地守望，静候他的归来。
如今，他回来了。
迎接彼此的不是深情的拥抱，而是冰冷的刀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到现在很难跟你解释”关萧鹏害怕金雯去参军，在他的认知里，金雯仅仅只是一个爱读书的文静少女，他怎么会拿起武器，又怎敢把刀锋送进敌人的胸膛。但令他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像金雯这样柔弱的女孩居然拥有能和贞德媲美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