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十一.莉娅

西方日落，大地苍黄。
天气之罩投射出与地面上一模一样的瑰丽场景，红霞追逐着落日，撕扯下天穹的幕布，露出其中时隐时现的星辰。
巴鲁难得这么专心地看着天空。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机器一样的人，不像寻常的王公贵族贪慕着吃喝玩乐，娶了个漂亮的老婆却依旧终日在行政殿处理政事，到的最早，工作的最认真，走的最晚。除了面对工作有热心肠之外，脸上的面孔总是冰冷的。朋友们时常调侃着巴鲁说以后要是真做出有人类感情的机器人了，第一代一定是你这种类型的，重心还是在为人工作上。
这个有着“太阳王”之名的男人，并不是一个会让人感到温暖的人。
护士在他站立的窗口前埋着头来来回回的走过，却都自觉的在经过他的身侧时绕了一下。巴鲁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的区域。有时他也会听到护士惊呼他的名字，抬眼望过去，在目光相接之前，她们的头又快速的低了下去，似乎刚才也是这般缄默。
天空中金色的波涛已经有了黯淡的迹象，落日映入眼帘的光芒显得柔和起来，像一颗发着光的珠子，四周的云包裹着它，是一个少年在玩珠子的场景。
巴鲁笑了一下。刚才等待的焦虑四散而空。
他早已买好了衣服。无论是胖的瘦的，宽的窄的他都搜罗了一遍放在家里，不管是什么样的婴儿，都一定罩的住。万无一失，万无一失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等待。
等待是一种煎熬，特别是对于巴鲁而言。他是一个无论做什么事都有时间安排的人。当他的秘书说吾王，时间到了，他就会停下手中的事，开始准备下一项工作。当然，今天是没有秘书了。这种无法掌握时间的感觉让他心头平生一股堵意。
“太阳王。”
身后护士恭敬的叫着他的名号，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巴鲁心中一颤，身子居然有些微微的发抖，一种混杂着喜悦期待以及包含着对未知的恐惧的复杂情绪在他的大脑里来回滚动，就像他念小学时第一次代表学校做演讲时的那种心情。深吸了一口气，他才缓缓转过身，看了一眼面前低着头的护士，强作平静地说道：“带我去看。”
“请跟我来。”
巴鲁紧紧的跟在护士身后，走向那扇隔离着新生命和人间的门。此前他幻想过无数次跨过这扇门时自己会想些什么，可是真的跨过去的那一刹，他才知道，大脑空白，原来是一种很真切的感受。
屋内是婴儿的啼哭和护士忙碌的身影，柔和的灯光掩饰不住产床上妻子——艾玛面色的惨白。他们是政治联姻，说不上有至死不渝的爱情，多年的陪伴却让二人之间产生了微妙的亲情。巴鲁有些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艾玛平静地回应了一句。
此刻，妻子的臂弯里的就是他们的孩子，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像个小猩猩，哇哇的啼哭着，吵闹的不行。
巴鲁伸出手，想要去抱这个世间几乎和自己最为亲近的生命。
“是个女孩。”
那双在空中的手就这样停滞住了。迟疑了一下，巴鲁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后就是他刚刚站立许久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