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我的团长我的团(人物篇)
滇边雨水多,丛山之中涌动着的雾气吞噬着一座又一座山峰。至于我们,不过是丛山里的小蚂蚁,云雾涌来的时候,我和很多很多的麻木面孔被裹挟到了这座边陲小镇——禅达。
溃兵不如贼,他们用一种如同面对牲口一样的眼神,持起枪托,把我们赶进一座废弃的大宅——收容站。伤病,饥饿,和有限的自由,绝望像疫病一样流传开来,它在整个收容站的空气里弥漫着,纠缠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头顶。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在学校里,从来没有教过如何让一群人摆脱绝望,何况,我根本不懂他们的世界,直到我看见了一个人。他的脸上缠绕着更深的绝望,但他的眼睛依然很亮,但我看得出他很愤怒,对身边的一切愤怒,对整个世界愤怒。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又不一样。
他是孟烦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正和他正在腐烂的烂腿一样一点一点的走向腐烂。
看到他的时候,我时常想起那样的一个下午,父亲和往常一样理好自己的衣衫,和往常一样骑上那辆我摔过无数次的自行车,和往常的无数次上班一样,带着轻快的口哨钻出了弄堂。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一声刺耳的枪响和人们奔逃的声音。我冲出弄堂,看见的是倒在血泊里的父亲和远处保持着跪射姿势、枪口还冒着热气的日本士兵。我的脑袋里嗡嗡地响着,看着父亲的血液在寒冷中开始一点一点的凝结,颜色一点一点的变深。不知道哪里的唱片机里弥漫着那首《葬心》。
那一天,弄堂里的寒风把冰寒刺进了我的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