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瞻四方,前程似锦
七月,窗外,天被闪电划开了一道口子。天的血,噼里啪啦的洒了下来,浇到树上,花上,大地上。一瞬间,大风牵着塑料袋的手抱着雨,东西南北的乱转。
窗里,一张圆桌,三十六个人,举起杯,叽叽喳喳。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扎着马尾的男孩,一声不吭。
桌的正中央,坐着一个戴着粉色眼镜的中年妇女。圆脸塌鼻双下巴,脖子上挂着一串褪了色的金项链,手腕上绑着一串两元店里买的那廉价佛珠。在那塌鼻子的两侧打着红不红、粉不粉的腮红,两片大红唇上下翻飞,只见她拉着嗓子问那个扎着马尾的男孩“夏桥心,毕业了,老师我也就不说你啥了,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不在乎。只是以后,还是别弄这一出了,不男不女的。还喜欢男的,你说说,这也真是奇了。”
话音一落,一个人的尴尬,一群人的狂欢。这张大圆桌,阵阵笑声像插了一双双翅膀,绕着桌子一圈圈的飞,进的是耳朵,钻的是心。不一会,新的话题又出来了,这些人又忙着去调侃别人了,只剩夏桥心一个人坐在窗边耳热心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羞恼,有伤心,有无奈,此刻,仿佛被人拿胶水粘住了嘴巴。一时间,纵心头已涌起粗鄙之词万千,想拿来回敬那个老妖婆,那个昔日刻薄的班主任,那个曾揪着他的辫子,让他到墙角读课文的女人。可奈何,此时失去了自尊的他,在笑声的阵阵折磨下,也只是一个红着脸的局外人,这场喧嚣的饭局也早已与他无关。这个时候,他能想到的脱身办法,就只剩离开了。离开这个闷热的饭店,离开此时这噩梦般的囚笼。离开这些人,或许,他还能看见阳光。
夏桥心突然起身,向着门口走去,拉开门,径直朝着饭店外面走去。门开的那一瞬间,大家也只是惊愕了一会,连老妖婆也难得的回来一下头。门关上,大家也就各说各的了。三年同窗,其实也不过如此。
外面,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眼看着,这正是它同风撒欢玩的最酣畅的时候。夏桥心的手里除了一部手机,就啥也没有了。他站在饭店的旋转门外,望着雨中大街上来来回回的车。近视的他,偏偏又没戴眼镜。他只能伸出胳膊,在雨中上下招摇。胳膊一伸,就脱离了旋转门的庇护,雨打在上面,又凉又痒。
终于,在那街的尽头,缓缓开来了一辆出租车,夏桥心上了车,回家去了。
出租车像一滴水珠一样融进了茫茫水幕中,这时饭店里跑出一个男孩,个子很高,手里撑着一把伞跑了出来,在街上慌慌张张的像在找什么人,但雨声吞噬了他的呼唤。
终究还是错过了,他放下伞,走进了饭店。
可那句话早在他心里翻涌了千千万万次,他也不止一次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反复练习。这句我喜欢你啊,最终还是躲在了喉咙里。在接下来无数个黎明黄昏里,在他的脑海心房中,朵朵怒放桔梗花。
夏桥心回到家里,收拾行李,他打算明天就去旅游,转换一下心情。而今晚,他只想睡一个好觉,他希望明天一早能够忘掉今天所有的人和事,放下一切,轻松的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