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第一章.似是故人来(2)
但毕竟是从小捧在手心的宝贝,威名赫赫的尚书大人,也只是只眼开只眼闭,由着他去了。
大抵是顾忌着身份差异和爹娘名声,他在外也从不用真名,初初灵机一动,方浅方浅,一反义正好为周深,于是便脱口而出,姓周,单字一个深。惯是他一男子,但生得眉清目秀,身材娇小玲珑,一张粉白小脸也常常挂着笑,让人顿生怜爱之心,久而久之大家也只愿唤他叠字“深深”。
说回郑绒,自他来到富庶繁华的江南之地,并没有想象中的雀跃兴奋,幸得他上过几年学堂,识得些字,也亏得鲁掌柜上心,也为他谋了一份在戏班子打着杂的工作,由于他天生对音律敏感,时间长了,竟摸索着,略懂了些词曲创作。
他也是真的喜爱,所以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点了他用了几乎所有工钱换来的油灯,借着微弱的光,写着一张,又一张的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是他来江南的第三个年头,他依然在戏班子里呆着,能证明他的生活继续着的,似乎只有那一张张谱着曲,写着词的宣纸。
他并没有如他阿娘所盼的出人头地,却怕看到失望的眼神,因此也不愿就此回乡。
他也并不是苟且度日,只是一门心思全放在了创作上,其他的,便不上心了。而现在,他就拿着经历了三年,终于觉得满意的作品,拿到了戏班子资历甚深的词曲师傅面前,只想获得一些认可,或者是建议。
他有想过自己的作品并不成熟,只是没有料到,竟被说得如此一文不值,他实在是太难过了,也在这瞬间忽然意识到,这里的繁华是不属于自己的,而对爹娘的日渐牵挂,也让他生出了回乡的念头。
这个念头一发而不可收拾,很快他便辞退了戏班子的杂活,收拾好行李,却也只得一个单薄的包袱,准备择日离开。
不过离开前,他还是没有忍住花了不少的积蓄,狠心买了一张慕名已久伶乐楼靠前坐,真正当一名观众,去给这三年做一个告别。
另一边的方浅,最近得了一首好词,是一个老师傅谱的,名曰“婚约”,这辞藻写得是一绝,看到当下他就喜不自胜,越是琢磨便越觉巧妙,于是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花了重金买了。
而后又请了著名的谱乐师傅量身定做谱了曲,成品出来的时候,他的喜悦与快乐,简直藏不住,因为实在是太美了。
很快他就决定自己定要成为这曲的首唱人,随后便上下打点着,兜转着让自己在伶乐楼演上,而他这一场,配合着唱的,自然是旦角。
身穿大红嫁衣,白脸胭脂,甚是明若动人,一时间雌雄莫辨。
都说缘定三生,此话不假,因为郑绒赶上的,也恰好是这一场,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被贬得一文不值的词,竟在这名声远播的伶乐楼给用上。
还配了这样美妙的曲,和这样精致的人儿。
伶乐楼果然名不虚传,埙、缶、筑、排箫、箜篌、筝、古琴、瑟一应俱全。笙歌燕舞,自是人间天堂,和他之前打杂的戏班子比较,简直就是地底泥遇上了锦上花,不可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