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妈妈，我该怎么办(4)

那是一种无处藏身的暴露感。
坐飞机火车的时候，和我邻座的人。
走在野外的时候，我留下陪伴的崴了脚的老太太。
我的同事。我的同学。我打理的粉丝群的伙伴。我带的魔兽公会的成员。
无论我是否主动，别人会找到我。就算在我努力隐藏自己之后，偶尔的，还是有人会找到我。
是的，我不但不主动，而且开始隐藏自己。我没有Jared的那种勇敢。我退缩了。
一个星期，3个人，那是我开始努力自我隐藏前创下的最高记录。他们三个，没有一个，是和我十分亲近的那种朋友。我本来在他们的生活里，都只是一个边缘人。但是遇到难处，徘徊无助之时，他们选择了的人，三个都是我。
所以我不再自然而然对人微笑。走在路上我会戴着耳机听着音乐低头匆匆。聊天时听见有人话音中的迷茫我会对他的状态时刻多加一些警惕但是我不会告诉他我在关心他。
就算是这样，依然有人会自然而然地找到我。相信吗，如果我告诉你，这样的一路走来，我这样交谈过，镇静过的人，依然有十几个，有二十几个。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怀疑我是否有意无意间，依然在怂恿别人来找我。我不明白该怎么帮助他们。我甚至不明白，我有无帮到过任何人。即使是，确实，他们是在和我交谈之后，离开了湖边，离开了高台。
因为我收获的怨念，其实超过我收获的感谢。
啊不对！应该说是我那个和Jared一样的臭毛病，1000个人说他好他只记得那第1001个说他不好的，我也一样？很多我随手帮过的人前因后果我都已经不记得人名我都已经不记得可是我偏偏就是记得反目成仇的少数。
因为，那个无限的死循环。
一个晚上谈开了他，可是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一个月后，他又会需要你一模一样的帮助，甚至可能更多，更烈。
这一种没有效率的死循环。你也许觉得自己可以坚持住每次在他们身边？可是，当这样依恋着你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三个人，甚至更多。而你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责任，自己的亲人应当首先照料。
你，分配不过来自己的。你，总有一次，会不得不选择将他们放在优先级之后。
而如果某一天我无力分心照料他们，或者没能照料他们到他们希望的那么好的时候……
我怀疑自己是否有帮助到过任何人。即使是收获一声声的感谢，我也还是不知道，甚至我是在默默等待着，这些感谢，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我无力提供，或者效果不足的时候，转化为冷漠甚至怨愤。
我甚至，更愿意更安心去帮助路上偶遇的陌生人，因为我和他不会再有交集，我不用再担心那个“以后”的到来。
我甚至，在网上从来不留信息不留姓名，因为我其实是准备着，负担太多受不了的时候，我可以斩断离开。
我的存在，是帮助，还是诅咒。为什么这么多人找我，为什么我努力相帮的人在死循环。
为什么，我来不及细致相帮，只能匆匆给一句善语和一个微笑的其他人，其实走出来的甚至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