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思妙想|如果你是一个古代中年妇女,听到丈夫要纳妾你会怎么做?
已经是十月了。
正房中,两盆金菊已经开到末尾了,花瓣隐有零落之势。花盆旁摆了一只镂空松鹤延年纹样铜香炉,浓厚的檀香气味在地龙烘烤的温暖空气中蔓延,催得人昏昏欲睡。前一日重九,宗族姻亲送到府上的节礼刚刚才归置完。
看了眼昏沉的天色,管夫人吩咐前来帮忙料理的儿媳先回自己的院中休息。她轻轻揉了揉额头,打算去自己的小书房练字放松一会。在椅上坐定,却看见桌上镇纸压了一张折起的信纸,纸上是丈夫的字迹。她愣住,好像回到年轻时。那时松雪总喜欢给她写一些小词,措辞入不得大雅之堂却总叫人心生欢喜。这般闺趣……亦是很久未体验过了。而今二人皆快至知天命的年龄,他倒怀起旧来了。
管夫人抽出这张纸,双手将其抚平。
“我为学士,你做夫人。岂不闻,陶学士有桃叶桃根,苏学士有朝云暮云。我便多娶几个吴姬越女何过分?你年纪已过四旬,只管占住玉堂春。”
原本扬起的嘴角逐渐放平,管夫人唇瓣紧抿。
四下无人,她干脆拂开桌上的书籍纸张,趴了下来。窗外金乌坠落,天际一抹淡淡的红晕快要溺毙在黑暗中。松雪今晚要与同僚理事宿在官舍,这张信纸约莫是早晨上朝前他趁自己不注意悄悄塞进来的。管夫人又冷笑,这男人连当面开口说的勇气也无么?
她想起那些个张府李府刘府的夫人们,隐约觉得自己还算好运。管夫人嫁入赵家近二十年,夫妻兴趣相投、情深意厚,亦未曾见丈夫流连风尘。她知松雪心里有她,可今日不知他受甚刺激,一大把年纪倒想起了红袖添香。
她又想起刚入赵家时与丈夫共同探讨书画的时光。正值盛年的才子才女意气风发,心潮澎湃。想到那时活泼的自己,管夫人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可后来松雪高升公事繁忙,而她生养儿女后掌管中馈再无闲暇时日,二人便渐渐丢弃了这项娱乐活动。想来……他应是觉得寂寞了。
管夫人站起来。窗子对着的是丈夫的书房。刚搬入大都的这处宅子时,松雪指着这两间书房对她说,“我与你相对而坐,埋头案牍间隙望见夫人身影,便如同夫人在我身侧,甚慰”。松雪常在那书房中处理公务直至深夜,而她却未能在他忙碌时与他相对而坐、遥相陪伴。对面的书房漆黑一片,并未燃灯;过去的夜里,松雪应也是这样沉默地立在窗前,望着这处漆黑的书房罢。
她自知这些年来在感情上多少亏欠了丈夫,但内心却坚定地不愿将他推到别的女人身侧。她要与他生同衾、死同椁,这其中可容不得几个吴姬越女。管夫人转身坐定在桌前磨起墨来。她取出自己年轻时因不舍得用而珍藏的仿澄心堂纸,将其裁成小笺。稍一思索,便提笔在笺上落字:
“尔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尔,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尔,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尔,尔泥中有我。我与尔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和年轻时一样,她在词末勾了朵兰花——这是那时和丈夫词曲来往的小习惯。北地秋日燥,墨迹不一会就干了。管夫人拿起小笺,向对面那间书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