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龙】上元节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树梢才登月轮，人影两相伴，辞旧迎新，诸事皆宜万事无忌。
王九龙是当今王丞的儿子，自新皇登基推翻旧朝以来近二十年，王相尽心辅佐新皇，国泰民安。
此刻王九龙披了大氅，冒了风行色匆匆，钻进市井角落一间茶馆里。
掌柜是个姑娘，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裙坐在柜台后面，百无聊赖。眼下正是年尾，人都回家过年去了那还有人来茶楼听书，唱曲的小辫儿哥都放假回了老家。趴在柜台上耍着无赖。雕花木门吱吖开了道缝又关上，冷风打着旋儿卷进屋里挣扎了几下就缴械投了降。抬眼看见王九龙钻进来，正抖落着肩头落得零星碎叶笑眯了眼，开口逗他:“这么冷天你乱跑什么？你的书背完了？”
王九龙抓了抓耳朵，看着姑娘笑得弯弯的眼睛，心里油酥酥地泛起不好意思，腼腆回答:“怕你无聊，这不刚背完就出来找你了嘛。”
姑娘压不住嘴角的笑，说:“那你说你这么急来找我做甚？”
王九龙一下子卡了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脸红的像个柿子，本身肤色又白，这一衬红的更明显。
姑娘瞧他这样好笑，从柜台后面钻出来，又逗他:“怎么说不出话来？过年给灶王爷摆糖你偷吃了？”
姑娘一逗，王九龙更急了，瞧着头都涨大了一圈，握拳锤在手心儿里，吼着一样说出来:“过两天我爹说京城准开上元节灯会！”
姑娘吓了一跳，上前一步揪住王九龙鬓发，轻声训他:“你可小点声！还怕别人不知道你来这！”
王九龙吃痛弯下身子，小姑娘一点点高，不及王九龙胸口高，揪住王九龙头发拉下来不松手，王九龙就着姑娘底下身子。眨巴眨巴眼睛，哦了一声，又委委屈屈开口:“我爹准我出来逛灯...那你去不去？”
姑娘却仰起脸，脆生生开口:“你去我就去。”脸颊的痣晃啊晃，惹得王九龙移不开眼。
王九龙一下觉得喉头发紧，吞了吞口水:“但是话说回来...”
“什么？”
“你能不能给我倒碗热茶？外面真的挺冷的...”
上元节那天，王相例外多放了王九龙一下午假期。王九龙立刻从相府后门跑出去，直奔茶楼的后门。
姑娘今天穿了一身红色的短袄子下裙，打了襻膊。王九龙盯着姑娘白生生的小胳膊，问:“你这是做什么？”
姑娘头也不回:“滚元宵啊，先滚好等看完灯回来就可以直接下锅啦。”又回头对王九龙招了招手:“你过来，瞧你无聊我教你包汤圆好了。”
冬日里的下午很短，捉都捉不住。天渐渐暗了，姑娘在王九龙脸上抹了抹手上的糯米粉，抽下襻膊，笑说:“开始点灯啦，洗手收拾收拾准备出去啦。”扭头蹦蹦跳跳洗手去，王九龙委屈，你去洗手还往我脸上抹做甚，无奈手里搓着汤圆也腾不出手来抹回去。
东鼓楼是平日里最繁华的街巷，过完年的百姓此刻也都涌上街头抓住年节的尾巴。东鼓楼上空挂了一串一串红色的宫灯，绵延一整条街，照的人脸上身上红彤彤暖融融，照的姑娘的红裙更红。
姑娘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却不留神脚下，只顾抬眼看着头上的宫灯，不一会就把王九龙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