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佣】倒影——情人节特献，同题作品(2)

铅笔在最后的句号上来回顿了好几次。
雇佣兵抢下了开膛手的刀，把他摁在椅子里。
“死在我这儿，是给我添麻烦。”
“我走到哪儿，都是麻烦……”
“巧了，我也是。”
雇佣兵往开膛手的怀里扔了一沓旧报纸，行距里嵌满了铅字。
“雇佣兵讲究公平交易，你要是不急着死，就陪我聊会儿吧。”
一个人用颤抖的手翻报纸，一直很沉默；另一个人把腿搭在桌子上，望着窗外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我没想到他居然说了那么多话，整整一天！有那么多语法错误和语无伦次，我更没想到的是我就坐在那里听了一天。我第一次对一个人的人生产生了好奇，他好像激发了我心底的感召。他说，杀人魔不过是另一个我，和坐在他面前的这个无关，但他就不一样了，罪孽与善良全部扛在一个人肩上。也许他是对的，被动地造孽和主动地以刺杀为生，可能后者更痛苦。”
羽毛笔写得越来越流畅。
“他也许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听众。这些话不能对朋友讲，不能对母亲讲，那会使他们更担心更焦虑。但对他说，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自然，好像在对自己说可又和自言自语的压抑不同。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安慰这个杀人魔，给任何其他人绝对不会就这样和他坐在一起。更奇怪的是，我竟然有点希望他一直待在这儿。他想摆脱可怕的副人格，我想摆脱沉重的回忆和现在不堪的生活……”
铅笔迟疑了。
他们永远忘不了一瞬间将他们的灵魂碰撞在一起的那一天。
他们有了频繁的书信往来和短暂的见面。白教堂连环杀人案就在这个11月戛然而止，凶手再也没能找到；业内大名鼎鼎的自由佣兵奈布萨贝达再也没出现在雇佣的名单里。
“我想，爱情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独一无二的感觉，选择相伴终生的理由大概也不尽相同。有的爱是干柴烈火的荷尔蒙，有的爱是对彼此的崇拜，有的爱是深深的依赖……我想用爱去报答我那孤独的救赎者，他肩上的生活，太重。
奈布是我生命里一块最重要的拼图，他毫不顾忌的接纳，几乎驱走了那徘徊多年的心魔。
可是，生活的规则决定，我不能这样做。很可笑啊，我们帮助对方向世界缴械，却又莫名地站在了世界的另一个对立面。
让这段神奇的故事告一段落吧，我应该离开这儿。”
羽毛笔缓缓地点下句号。
“我现在完全没心思回家乡结婚。那家伙简直就像另半个我自己，我一直找不到的一部分。他很理性，很有教养，他很清楚正常人该如何应对生活里的困难，虽然他自己不太会实践。我们曾经挣扎在生活的边缘，我们无奈地做了正常人不该做的事情陷入泥沼，又因为做了正常人不会做的事情得到拯救，这太奇怪了。然后……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又在做一件正常人不该做的事——爱上他。”
铅笔使劲地戳在纸上。
可杰克要走了对吗。去寻找新的生活。
要不要告诉他？这是两个人都在苦苦纠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