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谁先觉 第一章(2)

只是皮肤白皙了些，没有那种为喜爱锻炼的年轻人所崇尚的古铜肤色，更没有粗糙的毛孔和坚硬的肌肉纹理，甚至连普通登山客小腿饱满的线条也不曾具备。
陈玄扭了扭脖子，正路过五松庭红色院墙的长影，就听到一个穿着半旧皮外套的中年男人喊了一声，“小伙子，上香不？”
陈玄低头看了看自己粘着泥的裤子，掏了掏破了洞的口袋，对着中年男人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许是不愿放弃这清晨难得的客源，中年男人眼睛转了转，看了眼陈玄的模样，却是忙把陈玄拉到自家店前，“不收你钱的，只要你帮我把这摊子摆起来，大哥我白送你三炷香怎么样？”
陈玄抬头看了看天，犹豫了一下。
看着远处渐渐热闹起来的山路，中年男人咬了咬牙，“给你算工资的，就一个小时的活，干完就给你。”
“好。”陈玄点了点头，露出两排牙齿的笑。
泰山虽然是全天开放，但这些沿路的店家们，对那些夜半上山直奔山顶的驴友们，大抵是不大感兴趣的。只有那些白日上山的外地游客，才是他们眼中的一只只肥羊。因此他们倒是还保留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良好习惯，要不是因为今天郑勇有事耽搁了出摊的时间，是怎么也轮不到陈玄来赚这三炷香的钱的。
陈玄也没解下腰里的外套，倒是直接进店，先拿了有着“昂头天外”字样的幌子出来，往杆上一套，便给升了起来。然后才是细碎普通的各样饰品文玩，间或夹杂着沉重的泰山石敢当，“师猛虎，石敢当，所不侵，龙未央”。这自西汉至今能镇压一切不祥之邪的灵石崇拜，如今倒是发展地越发兴旺。然而陈记得，这石敢当的石材、大小、摆放位置其实皆有讲究，像如今这种摆在家家户户门口的突兀石刻，与其说是为了镇邪祛灾，不如更像是一种文化奇景，倒是心理作用更大一些了。
陈玄忙活了半个小时，就把一切都收拾妥当了，然后去找在一旁偷闲抽烟的郑勇结钱。
“一个小时的活，你这会儿就干完了？”郑勇有些不相信，又走进几步细细检查了一遍摊位，才笑了起来，“小老弟看不出来，挺能干的，家里也是做买卖的？”
“以前干过”，陈玄跟郑勇互加完好友，确认收到转过来的五十块钱就准备离开了。
“小老弟，以后常联系啊，上山有事就来找老哥我就行。”郑勇随意地说道，但凡来登山的，山上又能发生什么大事呢，更何况以这小伙子白净的样子，怕是也不会时常爬山的。要不是看他满身寒酸，不像是游客样子，他是绝不会起招他摆摊的心思的。
陈玄笑了笑，冲郑勇摆了摆手，他知道以后多半是不会再见的，今天大概是凑巧。
郑勇觉得他笑起来倒是有了几分书生模样，牙齿又白又干净，估计刚刚出来讨生活没多久。
望了望山下才行进到一半的长龙，郑勇随手打开昨天准女婿刚孝敬自己的一盒中华，取出两根，一根夹在耳朵上，一根叼在嘴里，手一握，火机啪嗒一按，便眯着眼吞云吐雾起来。他家的店铺属于山腰以上，过中天门，海拔在八九百米往上，一般游客们爬到这里大多已经开始腰酸腿疼，速度一慢便开始更在意起沿途的风景，也就给了如郑勇这般的店家们一个天赐良机。山里越往上东西自然也就越贵，但如今的登山客们大多都是不会心疼钱的，登山祈福所求的不过是心安二字，于是郑勇他们的日子便过得越发快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