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雪（百里昊和×晋阳公主）

一
“母后，这不太合适吧。”这是百里昊和第三次否定太后的这个决定，十六年来，这般忤逆的次数屈指可数。
“皇儿，莫要胡闹，这事就这么办！”太后不曾多言，“你去拟旨吧。”
“是，儿臣，告退。”紧握的拳头一直一直松不开。
玉玺落在圣旨上的时候，百里昊和只觉得胸口闷得很，这十六年来，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忍气吞声，学会了虚与委蛇，要不了多久，他便能真正登临天下俯瞰九州。
可是，来不及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侯百里鸿煊，性温而有礼，恰逢斯年，尚未婚配，晋阳公主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行合礼经，言应图史。今帝赐恩，次月廿日，令成眷属，以延国祚。各路州郡，宗亲旧臣，令备资礼。钦此！”
他放在心上整整六年的姑娘，终究，还是握不住。
二
百里昊和第一次见到晋阳是在十岁那年。冬日里，雪簌簌地下，像是同这肃杀的宫殿一般哀悼着先帝的离去，新皇即位，她是边陲小国的公主，她父亲理应来朝见新皇，顺便也将她带了来，原先拜见太后时，太后觉得这丫头甚是聪慧知礼，便让她宿在了宫中。
那年，她十四。
新帝年幼，不过是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可他肩上背负着大峳国的江山，群狼环伺，朝堂上乌泱泱的眼睛都盯着他，说是贺他登基，可明明也不像，他看不透到底是些什么意思，他想要逃离，稚嫩的双手将奏折通通扑到了地上，他不是个任性的孩子，可这份巨大的压力，他承受不来。
太后当然不允许这般胡闹，所以，百里昊和平生第一次忤逆的结局是在雪中跪了一天一夜。他平日里温顺，却也倔强得很，太后想要给他个教训，偏偏他冻昏了还是紧咬着牙，太后也是个倔性子，又担心着他，只好默许了晋阳去照顾他。
百里昊和连着烧了三天三夜，晋阳都心惊胆战，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十个她父亲的头也是不够砍的。
百里昊和醒来的时候，晋阳正趴在他床边小憩。“你是谁？”晋阳抬头便看见小皇帝眉头微皱，虽然充满稚气却好看的眉眼，小孩子的气场是有限的，怎么拿腔拿调好像都有些幼稚，“皇上你醒了，妾是来照顾皇上的。”
“母后她，”昊和绞着衣角，“可还生朕的气？”
“皇上既是如此担忧太后，又何苦与她恼着。”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朕不想当这个皇上，朕不适合，朕的侄儿比朕当的好。”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昊和终于说了出来，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补充道：“朕不该与你说这些，你且当没听过吧。”
“听了便是听了，又怎么算是没听过？皇上可别自欺欺人。”晋阳看得出，这个小孩其实心肠好得很，即便反驳两句也不会遭怪罪，“皇上是不想被这政务和天下束缚吗？”
“不是，”沉默良久，“我怕我做不好，父皇说贤者居之，可我不懂，只能事事听母后的。”百里昊和的失落都写在了脸上，到底是孩子。
“皇上可知竹子拔节很快，但在此前可是有着三五年都不长分毫的。”昊和定定地看着晋阳，“皇上便是那竹子，如今正要养精蓄锐，日后定是经世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