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十二时辰之风起于林》(4)

小乙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只是白布上仍渗出丝丝红色。大家搀着小乙走了出去，只留张小敬独自一人。他将一撮薄荷叶塞进嘴里嚼着，内心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未几，门开了，听见有人进来，张小敬抬起头，原来小乙又回来了。
小乙摊开右手：“头儿，之前出去巡街，我给你买了份上好的艾绒火镰。头儿你现在随身的火镰太旧了，打不出火，也该换个新的了。现在不给，我怕以后没机会了……只要头儿仍能打亮火光，我就一定不会迷路。”小乙的脸上带着笑意。
此时在张小敬的独眼中，那只火镰正闪着锃亮的光。
四
张小敬一夜未眠。
在他脑海中，小乙的笑容一直挥之不去。小乙出身寒微，人却聪明，是不良人里最勤快的，还有一手修弩的好手艺。他从来没想过要让小乙为自己冒这个险却未料到小乙性格如此刚烈。小乙再怎么聪明一个人在葛老身边也还是太过危险。这时张小敬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李香香。她是一个神秘的女人，从未向他人显露过真正的内心，也许葛老都没能看透她。但冥冥之中张小敬又觉得她会帮自己，帮小乙……
翌日，张小敬又来到李香香的阁中。
“不知张阎罗今日来又有何事？”李香香还是像昨日一样倚在栏杆上，望着熙熙攘攘的车马。
“我想请你......帮个忙。”张小敬掸了掸眼窝里的灰。
李香香笑了：“我能帮你什么忙，再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不是普通的女人，也不单单是葛老的艺妓。你能做到的要比其他人更多。”
“能得张阎罗的夸奖可真难得，说来听听吧。”李香香又笑了。
“我想请你在地下城帮一个人。”
李香香柳眉微挑：“新的暗桩？”
张小敬料到李香香会猜到，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
“张阎罗你忘了，我是葛老的人。葛老给了我现在这些，我哪能做这种没良心的事。”
“你从来就不是葛老的人，你对这些身外之物也没兴趣。你看的是人，你想要看他们能走到什么地步。而且，你会对他感兴趣的，他比我，比葛老都更有趣。”张小敬说地很慢但却充满自信。
李香香重新倚在栏杆上，只是这次她的心里却是张小敬那张始终冷峻的脸。
这天清晨李香香正在镜前梳妆。
“香香姐，我给你送朝食来了。”
李香香回过头，是个约莫二十岁的少年，看着脸生。
“新来的？”
“嗯……”
“叫什么名字？”
“林小乙。”少年讷讷地答道。
“你那小指怎么断了一截？”李香香注意到他端盘子的左手有残，不像是旧伤。
“我自幼父母双亡，又没什么本事，一直偷窃为生。前些日子不小心被不良人捕了，为首的张阎罗砍了我的小指作为惩戒，算是和他们结下了仇。早听说这平康坊有个地下城，里面的葛老张阎罗也不敢碰，便来投奔葛老了。”
“原来是这样……你过来。”李香香招手道。少年放下朝食低头走来。“把头抬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少年这才缓缓抬头，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