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最不想说出口的秘密

认识林鸫时，我十五岁。
我像任何十五岁的孩子一样，一身稚气。而林鸫那年十七岁，个子很高，像高脚鹭鸶一样立在一群蹲在游戏机前打红白机的孩子中间。我也是那群孩子里的一个，我抬起头，就那样看着他:眉眼都是好看的，眼里像是盈满了星子，偏偏嘴巴生的很凉薄，只有一点点艳色。
“好玩吗？”林鸫有点不自在的蹲下问道，他身上有很干净的洗衣粉的味道，和我们这样脏兮兮的小孩格格不入的味道。我有点结巴了，很想跟他说，“你试试，很好玩的，我很厉害，可以教你。”
没等我开口，一道尖锐刺耳的女声尖叫在道口响起，“就知道玩，我就是带着你这么个败家子才嫁不出去的”，就像是被关掉了某个开关，林鸫的眼睛一瞬就暗下来了，他转过身，很僵硬的向筒子楼深处走去。
没向林鸫发起游戏的邀请，是我十五岁那年夏天最没来由的遗憾，好像是有什么声音暗暗在响着，想要认识这个大我两岁的陌生男孩。
筒子楼年久失修，楼梯拐角处木质扶手早就朽的形同无物，老住户都会注意，从来不去扶。当然，没有人会告诉刚搬来的林鸫和他那已经跟半数邻里开了骂战的妈妈。
已经入秋，被开学折磨着的小孩们在周日午后都魔怔了似的在楼下打游戏，一局又一局，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做着重复的动作，谁也说不清，到底有没有意义。
赶在天黑前回去就好，这个点楼里的家长多半都在外兼着活，要么就在对街的棋牌室里指点江山。只要能在天黑前回去，就不会被揪着耳朵来一次一个楼道都听得见的审判。
我一直惦记着跟林鸫认识，放了学就往楼上跑，我家在二楼，林鸫家在五楼，五楼住的都不是善茬，不晓得脾气有多古怪，小孩们从不去，连大人都避着，所以就算五楼的房租凭空便宜了一大截，还是有空房。
刚上到三楼，就听到“咚”的一声闷响，就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一样，我跑到四楼时，林鸫就在楼梯上躺着，拐角的楼梯扶手就想我无数次设想的那样断着。朽到了骨子里的木头，总有一天要断开的，不管你有多小心的不去触碰。
林鸫头上有很多血，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他白短袖上的图案都浸了血，是一只很特别的鸟，很漂亮。
我不敢随意动他，只能扶着他的背，费劲的大喊，希望有大人能帮忙把林鸫送到楼下的诊所。
我很慌，叫的声音尖利又刺耳，不知道触了五楼那个住户的眉头，楼上泼下来一盆冷水，我下意识的抱住林鸫，想要帮他挡下那些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林鸫很瘦，即使是大了我两岁，也还是能被我轻松抱住，我看见他的睫毛颤了颤，眼里全都是不敢想象的惊喜，我看见他笑了，轻轻的，很漂亮。
我却突然觉得，他很难过，像是戳穿了一个漂亮谎言那么难过。
没有再呼救，我害怕再拖下去林鸫真的会出事，废力的将他的手搭在我肩上，尽管林鸫轻的不像话，他还是比这个年纪的我高出太多了。
我靠着墙，一手揽着他的腰，害怕他搭在我肩上的手被粗糙的墙皮擦伤，另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腕，从外面将他的手整个包住，他的手指细长，骨节很明显，手腕很细，好像一松手就会消失不见。我只能下意识的攥着他的手，把放在他腰上的手搂的更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