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下吧，干净的雪

雪国——S城，已经五年没下过雪了。
“这天地之间，雪是最干净的东西。下了雪，就像把整个世界都洗了一遍。”
我咂摸着爷爷的话，把给他治咳嗽的中药用热水沏开。
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万事万物都像被罩上了一层晦暗的灰。
我越发觉得烦闷了。
“走了，下午还得去医院取新药。”
那么街上又如何呢？
不下雪的日子总是难熬的。
没有雪的冬天，暴土扬尘，树枝都是枯干，天地间没有一点生机，连我们这些活生生的人，走在街上都如同行尸走肉。
人们，穿着五颜六色的外皮，拖着早就没了精神的躯壳在世间游荡。
“雪，是冬天的摇篮曲。大地盖上一层雪，万物就静了。”
去中医院取药的时候，和熟识的大夫聊天，说起了早已没有雪的雪国。
何时有雪呢？
单位里每天还在开那些没营养的会议，美其名曰让不上进的人“红红脸，出出汗”。
台子上坐着真皮椅的大人物夸夸其谈，数落“部分同志”没有精气神儿，不正能量，散播负能量。
他们一定不知道吧，我们什么能量都没了。
都在无雪之冬消耗殆尽了。
雪……
“雪！是雪！看，雪在下了！”
傍晚下班时，同行的友人忽然惊喜地指着天上说道。
模糊的视野里，天空是一片混沌的灰，偶然有几片零零散散的白色，似玉屑，似梨蕊。
我仰起头，脸上，手上，时不时有小小的雪瓣飘落下来。迟钝麻木的肌肤感受到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轻微的，冰凉的刺激。
细碎而纯白的雪无差别的降在这片土地上。仿佛要为这大地之上，那无数过分狂热与恐慌的灵魂带来清凉与慰抚。
此时的人们，不需要所谓红红脸，出出汗，只需要冰冷的镇定，然后在冰雪中期盼春天。
下雪了，干净了。
下吧，干净的雪。
2020年2月7日
写在窗外飘雪的忘斋